每次公主外出,娇杏都会很担心。
她没有告诉过公主原因,这个原因,只能独自埋在她的心里。
从住在临水居开始,她就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公主有一天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初月国的密探在皓日国打探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梦如此真实,真实到娇杏无法忽视。
真实到,她看到那套梦里公主会穿出门的衣裳,都会莫名害怕。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那天早上,娇杏如往常一样,端着早点去公主房里,却没有看到公主。
公主的床铺早已凉透,近日她穿着的衣裙都在架子上随意地放着。
娇杏心底莫名地涌上阵阵不安,她慌乱得连早点都拿不稳,任由碗盘倾倒在地,踉踉跄跄地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那套被她刻意放在最下面的,不详的衣服,不见了。
初春的早晨,冷汗一层层从她的背上渗出,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枯坐在衣柜前,站不起来。
公主不见了。就像梦里那样,她没有交待只字片语,只是穿上那套衣服,不见了。
不,至少在梦里,公主出门时,还曾和她擦肩而过。只是梦里的她从不曾拦住公主问一问:“您要去哪?”
她无数次在梦醒时后悔自己没有问这一句,无数次告诉过自己,如果这一天真的来了,她一定缠也要缠着跟公主一起去。
她的人生是为了公主而存在的,哪怕公主要去刀山火海,她也不会犹豫退缩。
而现实是,她根本连最后看一眼公主的机会都没有。
娇杏感觉到脸上的泪水奔流不停,双腿被身体的重量压着,麻木到失去感觉,可她不想起身——她存在的意义,没有了。
公主不会回来了。
“居主,您回来了?”
门外传来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的声音,然后,是她听了十几年的声音:“嗯。”
娇杏猛地转身,却被麻木的双腿拖累,直接扑倒在地。
公主推门进来就看到她满脸是泪倒地不起,不远处是已经冷透的汤羹和打碎的碗盘。
“怎么了?”显然被眼前景像吓了一跳,公主回身合上了房门。
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那套娇杏在梦中看到过的衣衫,而是一套中规中矩的侍女服。
娇杏见过这衣服——是皓日国宫娥的衣服。
“公、公主?”娇杏还站不起来,麻木散开,从脚趾到大腿都是针扎一般地疼,她的嗓音哑得不行,明明没敢放声大哭,却还是哑成这样。
公主绕开地上的东西,过去扶她,脸上是浓浓的疑问:“你怎么哭成这样?”
娇杏感觉到她的体温,终于一把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公主!娇杏以为、娇杏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公主啊啊啊啊……”
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恐慌,变成了停不下的眼泪,似乎只有这样放肆地大哭才能宣泄。
公主捂着她的嘴:“别乱叫,让外面听到……”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清儿的声音:“居主,安公子来了。”
“不见!”公主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你跟他说,从此之后都别来了。”
不多时,安公子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了:“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她!”
“居主说了不见你,安公子请自重!”
“我今天一定要见她!”
“哎呀,安公子你何必呢?”
“你们闪开!我不想伤了你们!”安公子全然没了平时的温和,说到最后竟隐隐有暴戾之意。
公主拍了拍娇杏抱紧自己双腿的手,从她怀里脱出身来,走到门后清了清嗓子,唤了一声:“安公子。”
门外的挣扎声、推拉声……瞬间消失无踪,不过片刻,就有人重重扑到了门上:“我在,我在,你……”
“你听我说。”公主的声音疲惫而坚定,她的双手抚在门上,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手背,“今天,多谢你。但我们……还是别再见了。”
“……为什么?”安公子重重地捶打着门,“你开门,我……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还在,绝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你和我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公主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笑,“你又何必对这样的我抱什么希望呢?”
“不,我……我不在乎!”安公子在门外嘶吼,“你真的……真的……我就和你一起走!天涯海角我陪着你去,那些……那些我都不要了!”
“你不要什么?还不快回去!”
一道清泠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像是一道惊雷,劈醒了沉睡中的公主。只见她刚刚缓下的神色瞬间又坚毅如铁,猛地收回了放在门上的双手。
“我不……”
“回去!”那清泠的男声话不多,却带着不容他人拒绝的贵气。安公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狠狠一跺脚,跑下了楼。
公主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却没有带出一丝笑意。
“有劳各位,让我和沈居主单独谈一谈。”那声音顿了顿,“沈居主意下如何?”
娇杏拖着还有些不适的双腿站起身,看到公主合上双眼,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收拾完地上的碎瓷残羹,又上了新茶,娇杏对着那蓝衣男子行了一礼,留下小聋哑在室内避嫌,便领着其他姑娘退下了。
这蓝衣公子,她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原来他认识安公子么?娇杏坐在侧门外数星星。也是,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达官贵人之间多少有所来往,何况仔细看看,安公子与这位公子也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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