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架着向车走去的一路上，谭铮俨然一只成了精的向日葵，扭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顾清澜看。
顾清澜转头看向他，他就会勾起嘴角，顾清澜低下头，嘴角就又耷了下去。
直到被塞进副驾驶的座位上，谭铮的视线依然没有从顾清澜脸上离开过片刻。
顾清澜的胳膊有些累，伸手揉了揉，看着人已经乖乖坐进车里，头还是没转过去的谭铮，对着他挥了挥手。
谭铮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头却随着顾清澜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像只视线追着逗猫棒转的狸花猫，看起来又冷又凶，但眼中的热切却是藏不住的。
江郁城走过去帮谭铮把门关上，看着这位少爷乖乖地坐在里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顾清澜，对着他笑了笑，“麻烦顾老板了。”
顾清澜摇了摇头，“没有，举手之劳。”
江郁城向着顾清澜伸出手，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奈，“被这家伙搅和的晕头转向，我是江郁城。”
顾清澜也满是笑意地伸出手去握住，“江少爷。”
江郁城像是还要说些什么，身后的车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谭铮一只铮亮的皮鞋重新踩在了地面上，正一只手撑着车门，摇摇晃晃地自己站起身。
江郁城欲哭无泪，又扶住了谭铮，“你又要折腾什么啊你？”
谭铮并不理他，将手臂从江郁城手中挣脱出来，抬起手撑住太阳穴晃了晃头，又摇晃了几下/身体才堪堪站稳；眼睛仍是微眯着，眼皮很沉重，努力地眨了几次眼睛也没能完全地睁开眼。
顾清澜看着谭铮仿佛随时会倒下来的身体，实在有些担心，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扶住他。
谭铮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垂下眼睛，望向眼前的顾清澜，他并不能看得很真切，尽管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睁开眼睛。
顾清澜的手只能不远不近地放在谭铮身侧护着他，右手的手腕被一把握住了。
谭铮一只手握着顾清澜的手，另一只手伸进西装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叠方巾，低下头将方巾盖在顾清澜掌心，从手掌到指尖都极其认真地擦拭着。
顾清澜有些疑惑地挑了下眉，任由着谭铮动作，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江郁城，无声地询问着——这是怎么了？
江郁城皮笑肉不笑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因为我刚才握你的手了。”
很好，这货又他妈的在嫌我脏。
顾清澜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固执地擦遍每一个角落的谭铮，觉得他跟昨晚的这种反差实在有些可爱。
等到谭铮终于将顾清澜的手里里外外蹭了个遍，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江郁城再次架起了胳膊。
谭铮倒是很顺从，然而走了几步发现顾清澜依然站在方才的位置，笑着看向他们。
于是谭铮又停下来不肯动了，扶着车门，怔怔地盯着顾清澜，“你，不上车吗？”
谭铮的声音依然如清醒时一样冷静，却因为醉意而有些许的迟缓和停顿。
顾清澜偏过头看了看谭铮，随后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试探着抬起手放在他头顶，还保留着几分的距离，见谭铮并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也并没有抗拒，便将手实实地落在他的头上。
谭铮的发质很好，很软也很滑，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打理得一丝不苟。
顾清澜在谭铮头上轻缓地揉了揉，谭铮像是被揉得很舒服，配合地将头低下来，在顾清澜掌心蹭了蹭，“乖，先回家休息，下次再来找我，好吗？”
谭铮反应了一会儿顾清澜的话，然后很是失落地垂着眼睛，颇有几分被抛弃之后可怜巴巴的意味，“你说会管我。”。
顾清澜看向他，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温柔的笑意，“我说的是，要你乖。”
谭铮仍是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死死地拉住了顾清澜衬衫的袖子，其中的固执意味显而易见。
顾清澜有些无奈地看向江郁城。
江郁城沉默片刻，试探着问出口，“要不，您好人做到底，帮我把他弄回去，行吗？”
顾清澜看了眼身边的谭铮，谭铮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眼睛重重地合上又颤巍巍地睁开，只是仍然固执地不肯放手。
顾清澜轻叹一声，“稍等，我让人待会儿给酒吧关下门。”
说着拿出手机低下头发了条消息，然后抬手扶住了谭铮的胳膊，对着江郁城说，“那就打扰了。”
“多谢。”江郁城感激地点头，而后转过身替顾清澜打开后面的车门，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竖起了拇指——
你昨天刚对着人家开窍，今天哥们儿直接给你弄家去了。
顾清澜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谭铮送了进去，随后低下头，也坐进了车里。
谭铮依然拉着顾清澜的袖子没有松开，低头靠近他，“回家，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是什么？”顾清澜问。
“很香，很好看。”谭铮已经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头滑向了顾清澜肩头，最后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像你一样的……”
开着车的江郁城偷偷瞥了眼后视镜，看着已经枕在顾清澜肩头睡着的谭铮，心里默默想着:万年冰山碰到红玫瑰，该跪还是得跪，这会儿也不矫情的嫌这嫌那的，还自学成才地撩起来了。
江郁城颇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回家的路程不算近，谭家在郊外一处的别墅，跟顾清澜所想的那种富丽堂皇的豪宅不同，装饰得反而十分清丽朴素，很温馨也很有家的烟火气。
顾清澜侧过头轻轻地动了动肩头，低声唤了声谭铮。
谭铮眼睫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眼。
江郁城将车停在了院子里，顾清澜又小心地将谭铮扶下了来。
走下车的一瞬间，嗅觉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香气所侵占，浓郁又醉人。
顾清澜抬眼看去，入眼处皆是一片鲜艳的红。
整个院子里都盛放着精致浓艳的玫瑰，红得耀眼，美得难言。
顾清澜一时间有些看入了神。
谭铮借着顾清澜扶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慢慢走去，行至玫瑰园旁，俯身专注地看了片刻，折下了一枝，递到顾清澜眼前，低声说，“送给你。”
顾清澜抬起头看向谭铮，谭铮也在看向他，一瞬间的目光交接，顾清澜看到谭铮淡淡地笑了。
谭铮笑起来的时候少了几分冷然添了几分暖意，好像冰雪初融时分的冬日暖阳。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所以很想带你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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