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岐知道的。他的任性总有一天会迎来代价,他以前想着的是,来就来呗,他一个大男人,没谈恋爱没结婚,无所谓拥有,自然也无所谓失去。
但是他忘了,他不是《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斯特里克兰德,他不能渣男一样地丢下自己的家人人间蒸发,然后去海岛上画画。他的命运,永远和他的家人捆绑在一起,他是黄月萱的侄子,叶樱的表哥,他已经年迈了的父母唯一的儿子,这些人的健康,他们往后的岁月,都会变成黄岐身上的担子,一个接着一个的,黄岐要背起来。
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好人。
所以自己一个人哈尔滨来到上海读书工作,当时多苦都没跟家里人吭过一声的黄岐,这一次真的痛了。
他突然开始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不用负责刘秋野了以后,他是写过几个好的曲子,也投给了不错的作品,但是那些影视作品和专辑最早最早的都要明年年初才能发布,他的版权费乍一听应该不菲,但是短时间内他根本拿不到手。这些天的黄岐都很烦,他这个状态没法工作,拿着父母的钱照顾家用又让他像心理硌了一块锋利的小石子一样,黄岐除了对上黄月萱,剩下的时候几乎都很暴躁。
周一的早上,黄岐起床来,准备随便吃个饭去医院换父母的班,然后看见叶樱在厨房里刷锅,桌子上放着做好的早餐,黄岐蒙了一小会儿,努力回忆今天周几。
“你怎么在家?”
叶樱这个学期星期一的早上有早课的,黄岐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因为早课一般周日晚上就回学校住了。
叶樱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你不是有课吗?怎么的?翘课给我做早饭?”黄岐听起来已经像是在生气了……
叶樱把锅放好,锅铲挂起来,转过来对黄岐说:“我休学了。”
“你什么了?!”
“我休学了。”
黄岐很少对叶樱发火,他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你想干什么?”
叶樱和黄岐就这么站着,看着对方,叶樱没有闪避黄岐的目光,她说——
“我想做歌手。”
“叶樱你给我正经点儿,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在开玩笑。”
自从她妈妈住院开始,她就通过光森联系了《声音》的节目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节目组特地为叶樱开了盖章的证明,叶樱写了休学申请书交给学校的教务处,周日晚上给批了下来。
叶樱谁也没告诉。
她自己一个人做出了这次的决定。
“你他妈是整哪出啊?!不是,现在家里你看谁又功夫陪着你闹啊?!叶樱你不小了!懂点儿事儿!老老实实上学别再让人操心了行不行?!你妈在医院里躺着你还有心思当歌手?!”
黄岐一脚踹在了茶几上,把放在茶几角上的一盆绿萝晃掉了地上,花盆碎了,撒了一地的土。
叶樱不理会暴怒的黄岐,绕开他去洗手间拿扫帚。黄岐看她这副你怎么骂跟我没关系的温吞样子心里窝火窝的厉害,从叶樱的手里一把把扫帚抢过来,生拽着她的胳膊让她在自己面前站好,“我跟你说话呢,你当看不见我啊?!叶樱,你长本事了是吧?!看着我!”
叶樱看着黄岐,语气不急,“你现在是能听进去人说话的状态吗?我先把客厅清理了,你去沙发上坐着消消气,然后我再跟你说行吗?”
然后叶樱趁着黄岐发愣从他的手里拿回来扫帚,弯下腰来清扫地上的散土,拿了一个塑料袋,把绿萝连同着土一起装好,放在门口,回来的时候,她问黄岐:“脚疼吗?”
黄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着,“叶樱你这人是不会急是吧……”
“你急我也急的话,我们吵一架?”叶樱把扫帚放回卫生间,“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黄岐啃着嘴皮不说话。
“哥,我进了《声音》的十六强。”
“他们选人结束了吗?”
“没有,但是科林霍夫曼点名要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妈住院那天。”
“你确定是真的消息吗?”
“哥,我去拿了节目组官方给我开的证明申请的休学。”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叶樱看着黄岐的眼睛里像黑夜一样的平静,“如果我成功了的话,我妈以后就不用没钱看病,你也不需要到处借钱了。”
黄岐“切”了一声,“刘秋野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我没有在开玩笑。”
叶樱报名《声音》的时候,想的就是,我要为了我爱的人承担一点什么。先是徐图,然后是LS和刘秋野,再然后是她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多眼泪流过,其实事情并不复杂,不就是没钱么?
叶樱生活在上海,外滩的车水马龙都是金钱在流动的声音,她爸妈离婚得早,家里又一个常年做血透烧钱的妈妈,她不知道钱有多重要吗?她太知道了,她比谁都知道。
她眼看着一个“钱”字,把多少个人的生活、鲜活的梦想都逼上了绝境。
如果没有“钱”这个饿鬼在后面追着她,她未必敢这么这么坚决地把自己的梦想拿出来,那是《声音》啊,是全国的十六强,那是全中国最大的舞台了,她不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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