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臣转过头，迎上欧戍询问的目光，他忽然探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口，说：“你不是说这回是渡假吗？咱们先玩两天，再慢慢看吧。”
“好。”欧戍轻柔地笑笑，转身从背后轻轻拥住薛臣，轻风拂面，夹杂着一丝咸咸的味道，是海水，却像泪水。
抵达码头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三个小时的航程让两个人都有些晕船，到客栈办理了入住之后，回到房间，薛臣就撑不住先躺下了。
欧戍洗了把脸，手撑在洗手台上，悄悄地做着深呼吸。昨晚与邹杰对抗了一夜，又坐了三个小时的船，此刻他已经是筋疲力竭，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重影。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小憩的薛臣，很想过去躺在他身边，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反复地提醒着他：“不能睡，睡了你还能醒来吗？如果是关潍醒来，你让他们两个怎么面对彼此？”
他脚步有些踉跄，伸手带上了卫生间的门，跌跌撞撞地坐在了浴缸边缘，喃喃地说：“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我不应该带着小臣过来……不应该……”
“不应该？”那个声音冷笑着，“什么是应该的吗？你的存在就是不应该的！”
“不……关潍需要我……”
“你太可笑了，关潍需要你吗？他只是需要你杀死关海强罢了，从他被联盟救下的那天起，他就不再需要你了。”
“不……小臣……小臣也需要我……”
“只有你自己需要你自己，你的存在早就没有意义了，你自己不甘心就这样消亡，所以才把薛臣当成了另一个关潍。你以为他需要你的保护？除了当初你英雄救美帮了他一把，之后这一年来你想想，究竟是他更需要你还是你更需要他？！”
“别说了……别说了……”
一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门外的薛臣垂着眼睛，转身回到了床上，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他听着欧戍的脚步声一路进了厨房，一阵机器声响过后，咖啡的香气幽幽地飘了过来。
薛臣怔怔地瞪着眼睛，望着窗外高低起伏的建筑和远处的沙滩海浪，眼珠转了转，调取出了向小天的联络方式，给他发送了一则文字消息：我和关潍在芙拉玟尔，请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和欧戍好好做个告别。
“关潍身体里已经出现了第三个人格，他会拼命保护关潍和欧戍，你要小心，我们后天也会到芙拉玟尔去，但是不会打扰你们，如果有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谢谢，放心，欧戍不会伤害我的。”
向小天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消息转发给了其他几人，默默地立在窗前，望着外头的林立高楼，一时失语。
早上他还兴冲冲地想去和丛明确认彼此的心意，此刻却已经被关潍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这里再怎么烦恼也无济于事，却还是忍不住为此焦灼不安。
门铃忽然响起，来访的人是陶阳，向小天默默叹了口气，问道：“多多让你来的？”
“然也。”陶阳笑着点了点头，拉过椅子坐下，“说说吧，咋回事儿？”
“我现在没心情说这个，”向小天无精打采道，“我跟多多把话说得绝了，其实应该还是有戏的，但是现在……先处理完关老师这事再说吧。”
陶阳耸了耸肩，“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多多非催着我过来问问，你说说咋回事儿，我晚上好跟他交代是不是？”
向小天默默看了陶阳一眼，琢磨了一阵，说：“其实也没什么，明哥觉得他心里有覃端，这样对我不好。”
“啊……”陶阳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那这不算什么，他心里再有覃端，毕竟人都已经没了，关键是他心里有覃端的同时有没有你──当然，也要看你有没有真的那么在意这件事。”
向小天忽然一怔，才意识到自己此前只顾着安抚丛明的情绪、只顾着为了他们的心意相通而兴奋不已，却忽略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是啊，丛明心里永远会有一个位置属于覃端，就算他能接受我，我，就能接受他吗？
“小天？”陶阳侧着头，“想什么呢？”
向小天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陶阳，讷讷地问道：“如果是你呢？你能接受吗？”
“接受什么？”
“如果多多……多多心里有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你会在乎吗？”
“这……”陶阳挠了挠头，“我想象不出来……我跟多多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们俩除了彼此都没有过别人，你这让我设想，我是想不出来……”
向小天默默点了点头，有些无力地坐到了床沿上，别说让陶阳去假设了，即便是他真实地面对这个烦恼，他也是一样的没有头绪。
“不过这么说吧，”陶阳忽然又开口道，“如果你要说多多的话，不管他心里有没有去世的爱人，不管他心里有个谁，不管他到底怎么着了，只要是多多，我就都不在乎。”
向小天呆呆地抬头望向陶阳，心中忽然有些动容，诚恳道：“真羡慕你俩。”
陶阳嘿嘿一笑，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多多常年当着伪装者，我俩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见一次，你要是跟明哥好了，那不天天腻腻乎乎的，我才得羡慕你们呢！──所以你俩赶紧好了完事儿！”
向小天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刚刚说了，只要是多多，怎么样你都不在乎，那是因为你爱他，可是……”
陶阳皱了皱眉：“可是？可是……你不爱明哥？”
“我……”向小天踌躇良久，喃喃地说，“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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