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丹被他哄得神色更加缓,顺着忆起幼时,道“王兄对我,自然最好。王兄可记得幼时带我去灯市,小时候,上元节我嫌宫中拘束,王兄下了宫宴还特意带我出去,看宫外灯市。那灯流光溢彩,映得王兄发丝都在发亮,可真好看。”
曦君道“嗯,好看,是南江郡的无骨灯,对不对?”
毓丹不料他还记得这般清楚,却又觉理所当然,心中怒火只剩一点,喃喃道“清冰玉壶,慧镜扬彩,王兄果然记得…明年上元佳节,王兄再与我共游灯市如何?”
说罢定定的望着曦君。
他知曦君向来一诺千金,素不轻许,若然应允,则必不改易。也常与他言为人君,居上位,绝不可无信。无信不立,上无人望,下如何效生死。若是曦君此时应下他花灯之约,纵为一时情势,却必不背弃。
却见曦君一愣,想了一瞬终究还是答应下来,又笑道“毓丹不会是想把以前的去处都要走一遍?”
毓丹心下欢喜,说话也比方才自在,道“那可不要,王兄若是和我在城中走走也就是了,再不要跑的太远。”
十三岁时,太子曦君也曾带着他出宫游玩。
那次两人跑的很远,甚至在都城之外碰见逃荒流民。
西南大旱,赤地千里,那些饥民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寻求一处活命之地。
王都与流民,繁华与苦难,是相映的热闹,望着那些饥民倒毙途中,十三岁的太子曦君突然想到,他们是如何对不起一切,那些挣扎在前来王都的路上,以为就此可得一线生机的百姓,却不知王都并不是他们所想的美好。
那美丽的都城是没有心的美人,万人称颂却病入膏肓。
而怀中毓丹不懂得这些,将他牢牢抱住,大人一般抚摸他的头发,道,哥哥不要看,不要难过。
而便在此次出宫之时,太子曦君捡到了如今的晋北候楚均瑶。
上任晋北侯楚离纵情声色,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立为王妃。家世低微,王妃色衰爱弛后,便更加难以服众。
楚离素来放/浪,王府之中自迎娶王妃后新纳无数美人,王妃心生怨怼,多次争执无果,反惹夫君更加厌烦,将她由妻贬妾,最后竟直接贬为婢女。王妃更加怨恨,于房中施术意欲将楚离咒杀,可惜被侧妃察觉,揭发出去,楚离大怒,将王妃毒酒赐死。
那王妃生下来的孩子,便是今日的晋北侯楚均瑶。瘦瘦小小,十余岁的年龄,身量看起来却还只四五岁,说起话来声如蚊呐,言辞木讷,楚离每次见了,便是一阵嫌弃厌恶。
王妃获罪后,楚均瑶失去所依,逃出侯府,被侧妃和兄弟追杀,混进逃难百姓之中逃来京城。
楚均瑶混在难民之中,虽已年满十五,却比真正六岁的毓丹看着还要小些,被其它难民殴打欺辱,满身污浊,但太子曦君还是一下子将他认出。
西南洪灾肆虐,太子曦君自然更对其地形风物多加了解。要知西南百姓谈话有一习俗,指物之时好用大拇指示意,而晋北之地,人却多用食指并拢无名指。
两地民风,看似相近,却又不同。太子曦君一见之下加以留意,将他救回,派人查清来历,得知乃是晋北侯与前王妃之子,将其带入宫中施以庇护。
姜朝三百年至今,诸侯国各自为政,不听上令,若不行削蕃之事,定将后患无穷。
虽然那时,太子曦君还未想到要如何利用楚均瑶这位诸侯世子。但对这个上天赠送的晋北侯之子,曦君的本能里就已察觉到奇货可居。
楚均瑶在都城住了五年,终于成了太子削蕃的一把利剑。
太子曦君拉着他的手,让他杀死父兄,成为新一任的晋北之主。
既为太子曦君所立,又在王都耳濡目染,成为晋北侯后,楚均瑶对曦君新政果真奉行不悖,对曦君削藩的举措也大加支持。
而太子新政推行七年,已然削去数个小国,去国立郡,大有功业。淮南会盟之上,太子曦君更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迫得淮南候发下血誓削藩裁军。
可惜一夜之间苍山崩塌,群魔出世,王都被困,数郡陷落,大军尽失,反逼得太子曦君不得不向诸侯借兵。
此时,又是晋北候率先响应。
毓丹是那般聪慧,晋北侯客居王都,他自不会流露出一丝在乎,更不在意王兄照拂别人。
他只一次次对曦君主动剖白,我与王兄才是亲兄弟,决不计较旁人。
在心底里将那一次次的失落牢牢刻上,等着哪日要王兄对他一一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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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来迎拂波光久,岂是殷勤为蓼丛。”出自唐代韩偓《蜻蜓》
花市灵感来源自南宋周密《武林旧事》“灯之品极多见后灯品,每以苏灯为最,圈片大者径三四尺,皆五色琉璃所成,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种种奇妙,俨然著色便面也。其后福州所进,则纯用白玉,晃耀夺目,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近岁新安所进益奇,虽圈骨悉皆琉璃所为,号无骨灯。”
牡丹的灵感来源于牡丹纪录片:在花农间流传的一句老话,万贯钱财好聚,一株佛头难求,花农们激动的心情,漫长的等待,只为那纯洁绽放的美丽。满院牡丹,传自祖辈,风雨百年。花色洁白的佛头青,素雅幽静,宛如佛头发髻般庄严,连接尘世净土、十方众生。
“天纲运转”一诗改自唐代吕岩《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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