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我不同意。”
洛非第一个出声，他摸出手机按了两下又烦躁地扣在沙发上：“又不是下一秒就比赛，让二队的AD过来，机票我给他报销。”
萧冉嗤笑一声，他双手叠在一起，右手一下下点在左手腕上的疤痕上，“二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抬眸冷笑道，“你当我愿意给你们不停擦屁股？”
洛非张了张嘴又不甘地闭上，十指纠缠在一起开始剥自己的指甲。
方墨坐在他旁边，安抚地摸了把洛非的毛。
一阵寂静后原流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也觉得不行，”他看了看独自一人坐在对面像是要抵抗整个世界的男人，语气诚恳，“队长，真的。”
“算了吧。”
·
“呵，”萧冉低低笑了一声，再抬眸时瞳孔里冰凉一片，“你们是觉得我必输无疑了？觉得我老了操作捞得连上场都是羞耻是吗？”
洛非当时就要跳起来反驳，被萧冉一个冷淡的抬手动作给挡了下来。
男人的脸不能用精致来形容，只是当笑意褪去后，凌厉就从眼角眉梢里沁出来，刀锋一般冰凉的视线让人望而生畏。
“我意已决，”四个字，他说得轻慢又笃定，双手重新交握在腹部，像个独裁的暴君，每个字都刻着不容反驳，“别忘了，我才是队长。”
“就这样，各找各妈去吧。”
萧冉站起来冲全程消音的江泽招招手，后者忙不迭从沙发上站起来，低眉顺眼尾巴一样跟着萧冉进了训练室，其余人也三三两两散去。
方墨眯起眼，在萧冉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他眉眼间那一丝掩藏得极深的倦意。他正准备说些什么，衣摆却被人轻轻扯了两下，一转头，小孩冲着他摇头。
“你劝不动的，我们谁都劝不动……队长认定的事，就算是粉身碎骨都要往前走。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谁都知道他回去打AD会发生什么，这之中，他自己最清楚。”
洛非突然抱住方墨，双手交叉而过揪着方墨的衣襟，要从他身体里面汲取什么一般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像是在阻止方墨，又像是在阻止自己。他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又像是本来就平静万分，声音小得像是飘在风里：
“方墨，他是抱着必死之志去的。”
·
“咔哒”
姜泓点着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官博按照你的要求官宣出去了，”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身侧靠在墙上的男人，自顾自地说，“一天天的真他妈刺激，没事别上网，微博已经炸了，现在上你号的是工作人员。”
“我可没有要求写的那么文绉绉的，”萧冉双手插在兜里，“搞得我是个救世主一样——我不喜欢这样。”
“那你喜欢哪样？”尽管已经接受了事实，姜泓还是忍不住讥讽眼前的男人，“残兵败将？老弱病残？明天的比赛要是输了，你信不信那些刚才还在真情实感为Burning复出落泪的‘燃粉’们不到第二天就能在抗压吧给你建一座墓园出来？”
“我信。”
姜泓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他颤抖着手将烟凑到嘴边，却控制不住地说下去：“萧冉，你他妈就是个傻·逼，纯种傻·逼，当年连着三个月给你寄刀片老鼠蟑螂和恐吓信的事你忘了吗？跟踪偷拍带你节奏说你草粉吸毒的人还在，在网上兴风作浪咒你死·全家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当初你被几个小粉丝追着安慰一个月就忍不住回来的时候我就骂过你，骂你不长记性，骂你责任心太强……然后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回去打下路。”
姜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就算要退役，也别走得这么凄惨啊！萧冉，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萧冉安静地听完姜泓的咆哮，沉默了许久，半响，他开口道：“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Burning吗？大家都不承认。他们眼里的Burning是神，没有伤病没有感情，只有永远完美的操作和必须拿下的冠军。那我又是谁呢？我手痛的时候，我被骂哭的时候，我变捞失误的时候，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分隔开，荣誉与夸赞是给Burning的，给燃神的，讥讽和谩骂是留给萧冉的，萧大捞逼的。”
萧冉想起来很久以前他还远远没有这么刀枪不入的时候，放在现在无关痛痒的谩骂在彼时是真真切切的切肤之痛。他有一天忍不住回复了一句，Burning和萧冉不是同一个人吗？你怎么能一时喜欢到说他是神，一时又厌恶他骂他是蛆呢？
那人回复的话萧冉永远都记得——神变捞了不就是垃圾吗？操作巅峰的时候不努力拿冠军，年纪大了还好意思赖在战队不走。再说了我爱喷谁喷谁你管得着？谁菜我就喷谁。
“打得这么菜还不让人喷了？就是你这种无脑脑残粉一直护着你家主子不肯看清现实，要是他萧冉能回到S5巅峰我二话不说跪下来舔他燃神牛逼，但是现在，还是赶紧退役吧，妈的一场比赛看得老子头疼。”
萧冉鞋底轻轻刮蹭着地面，发出一点凌乱的噪音，他笑着摇摇头：“你们都以为我是为粉丝，是为了风雨飘摇的战队不至于解散才回来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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