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一踏进对面的门儿就知道那各种声音的来源了，地上七歪八竖着几个易拉罐瓶子，墙根放了一溜各式各样，木的铁的长的短的棍子，客厅中间有个小茶几，上面码着一堆竹签和没吃完的肉串，还有几个盛在塑料袋里的炒菜。
萧辰有种扭头就像走人的冲动。
“坐，”服务员老大让他坐沙发上，然后又从柜子里拿了个杯子去厨房刷。
服务还挺周到。
萧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就看到服务员老大的五个小弟拿马扎对着茶几坐了一排，面对面盯着他。
程北从厨房里转出来，挨着他坐到了沙发上，给萧辰倒了一杯酸梅汁，“舌头还没好吧，不能喝酒就喝这个。”
尼玛这个茬过不去了是吧。
“我喝这个就行，”萧辰从地上拿了瓶啤酒，在桌沿把瓶盖磕了去，直接对着瓶嘴吹了一大口。
真爽啊。
对面的小兄弟一动也没动，因为服务员老大没动。
程北看了他一眼，咬了个翅尖在嘴里咔咔嚼了几下，然后把渣子吐了出来，“继续吃啊，都愣着干吗？”
小兄弟们仿佛被摁了开关，又开始了群魔乱舞的状态。
萧辰坐在这儿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手里的啤酒也没能喝下去第二口，“你们谁住在这儿？”
小兄弟们没理他，还在各说各的，萧辰隐约听到几句房租，猪仔，棍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程北吐了第二口渣子出来，慢慢道，“我住这儿，他们有时候会过来。”
“哦，”萧辰拿着酒瓶朝他举了举，“我萧辰，第一天搬过来，以后……多多关照。”
然后又闷了一大口。
程北像看**，不，像劳动人民看知青大学生一样，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端起自己跟前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我是程北，好几年前就搬过来了，以后……是关照你的邻居。”
萧辰看他喝的是酸梅汁。
啧，还老大呢，喝酸梅汁。
“那个是马强，”老大指着黄毛依次顺了过去，“猴子，二毛，大斌，麻花。”
也就第一个名字还靠点谱，后面的都是花名吗？
黑社会代号？
“小兄弟你几岁了？”那黄毛好像看着他挺有兴趣，把注意力从房租和猪仔里转移了出来。
“十七……”萧辰对这种一上来就跟马上要拉他入伙一样的架势有点不能接受。
“那你跟北哥差不多大，”黄毛看起来还有点兴奋，“也上一中吧，咱这儿最好的。”
“嗯……一中，”萧辰点点头，萧旭好像跟他说过学校，不过他那是实在没心思听，现在也忘了个七七八八。
“那你们以后可就是校友了，还是邻居，”马强拿易拉罐喝了一口，“多巧！”
萧辰低着头没作声，程北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一口串一口酒吃得挺香。
仿佛刚才邀请自己进来坐坐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拜那一口滚烫的大麦茶所赐，萧辰晚饭吃得不多，现在已经有点饿了，看周围人都吃得挺投入，他也拿了串不知道什么肉吃了起来。
嗯，真香，比萧旭一前带他去吃的那些都好吃，肉块大，孜然足，一口下去绝了。
“好吃吧，”马强嘿嘿笑了两声，“你这种一看就不是经常吃烧烤的人，”
这都能看出来？萧辰没说话，咬着肉串看过去。
“看你这一身行头，不便宜吧，”马强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着，“这，这是什么牌子来着……”
“古驰，”一直没说话的程北突然接了一句。
“对对，GUCCI是吧，”马强拍了拍大腿，继续道，“你看我们这儿哪有穿古驰的，穿阿迪都是a、d、d、a、s，高仿，明白吗？”
“我……”萧辰从来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一时间竟没想起来要说什么。
“讲真，你真不是哪家落难的少爷？”马强还在朝他挤眉弄眼，“就那隔壁，北哥住了快五年了一直没人，今天你出来得挺突然的，给我吓一跳。”
“我妈以前住在这里，”萧辰这句话说得有点艰难，“……没结婚以前。”
“哦，”马强点了点头，也没再往下打听，又转头跟小兄弟们说话去了。
萧辰这么干坐着有点尴尬，他一向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实在躲不开了就去露个脸然后溜走，像这样一大群人围着个桌子胡吃海侃的场面还真没见识过。
马强走开了之后，他只能跟服务员老大冷着场，坐了没五分钟就觉得浑身不是滋味。
萧辰看了眼手表，嚯，都快十二点了，已经远远超过了萧成铭给他规定的睡觉时间……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萧成铭又让他觉得有点憋气。
超十二点怎么了，你他妈还能管得着我。
“你也是……一中的？”萧辰把手里的啤酒喝见了底儿，借着个酒嗝问了句。
“嗯，”程北点了点头，然后对话就结束了。
其实萧辰还想问句你们是不是这学期分文理，进度都讲到哪里了。又觉得程北这种混混头子不一定是上课会认真听讲的那一型，问了也是白问。
得，这实在坐不下去，萧辰把空酒瓶放桌子上，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哎行，”马强把他送到门口，又补了一句，“你们乖孩子是不是还要按点睡觉啊。”
“……”萧辰回过头看他，没有动。
马强咧嘴乐了一下缩了回去，“那行吧，拜了。”
“再……”一个见字还没说出口，那边门已经砰的一下关上了。
“……见”萧辰坚持把这句话说完才进了屋，折腾这一通又喝了瓶啤酒，现在上下眼皮打架快打到一起去了。
他又把自己重重摔倒床上，失去意识前还忍不住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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