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睿的文具店最近接连失盗，连续两周账对不上，丢都是些笔呀本的，不值钱但实在膈应人。
白天曲在网上买了几个摄像头，布了个简易监控，张思睿惴惴不安：“大家都街坊邻居的会不会不好啊？”
“嗤！”白天曲真是服了她了，“到底谁是小偷啊张小三你有点出息行吗！”
刚装上一周便连续抓到三四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屁孩，白天曲心比铁还硬，任你鬼哭狼嚎就算只是块三毛钱的橡皮也必须让打电话让家长来接。
从那以后再没丢过东西。
张思睿下午有事，白天曲坐在收银台一边刷番一边给她看店，三、四点正是学校上课的时候，所以那学生模样的男生刚进来白天曲就注意到了。
蓝白相间的校服活生生成了蓝灰色，单肩背着个黑色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像张着个大嘴巴，松垮垮的，一看里边就没几本书。进店径直往文具区，白天曲正嗑山核桃呢，一看赶紧吐到纸巾上，眼睛盯紧监控。
那小子站在货架前，一会儿拿起支笔，一会儿拿块儿橡皮，身体和头微微往摄像头方向一侧，两秒钟后果不其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白天曲抓住他的右手手臂。
男生头发乱糟糟的，又毛又燥，跟小姑娘手里被蹂躏了几年的芭比娃娃的头发有一拼，刘海抵着眼睛，所以老是眯着，配着那一勾自以为不羁的笑容。
浑身上下就写着俩字——欠揍！
白天曲刚想开口，男生便高举起握拳的右手，呈投降姿势，跟他对视，眼神挑衅。白天曲忽然眼皮一跳，面前的脸随即笑容绽开，与此同时右手也大张开。
“叔叔，你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拿。”
手心空无一物。
白天曲太阳穴突突地向外鼓，这要是他儿子，他能把他从这里不带重复花样地从街头揍到街尾。
男生笑得不可自抑，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白天曲皱着眉把他的手甩开，男生吹着口哨溜达出店，得意劲儿从地上拖着的影子都能瞧出来，走出门口时往后院儿随意一瞥，踢踢踏踏哼着歌拖着脚步离开。
白天曲去后边洗手间洗手，连压了三泵洗手液，边狠狠搓手指边骂了句：“十七八，鬼都怕！”
快七点，张小三才回来。
盘起的头发，豆沙色的口红，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的小包，脚下蹬的高跟，无一不向人说明主人今天的活动。
“相得怎么样？”白天曲问。
张思睿从冰柜里拿出瓶可乐，拧开先灌了一大口才开喷：“我就靠了，看证件照人模狗样的，一见面，我去！上边老爷衫，下边牛仔裤，腕子上一串珠子，胸口挂了个蜜蜡佛像，小孩儿拳头那么大，领子那儿还别了个党徽，太特么魔幻主义了！”
“这说明人家有信仰。”
“是挺有的！”
白天曲在收银台坐了一下午，站起来活动活动腰，问：“这回是谁给你介绍的？”
“我一初中同学，他老公的同事的媳妇儿的弟弟。”
“哦。”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谁。
张思睿又喝了口可乐，随便往收银台一瞟，立马炸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这里磕瓜子儿！”
白天曲开口欲辩解：“这不……”
“不是瓜子儿山核桃也不行，你属松鼠的啊你，一天不磕磕磕嘴痒是吧，跟你说多少回了，磕瓜子儿去外边磕，你看，这键盘里全是碎屑，恶不恶心？”
不恶心啊，白天曲瞅一眼。
“你不恶心我恶心！”像是能听见白天曲心里话似的。
“嘿！”白天曲慢悠悠坐下去，“给你免费看店不乐意是吧，一小时三十，快点儿，给钱！”
“我恶心……是因为我今天中午吃多了，”张思睿能屈能伸女中豪杰是也，立刻换一张脸，满脸谄媚地扯白天曲胳膊：“走，吃饭去？”
“不去！”
“去吧！去吧！我都给二胖打电话让他给留位子了。”
“不——饿！”
“二胖说，他中午路过菜市场，有个大爷卖的西瓜特好，他试了，又沙又甜，买了好几个，都在门口河里湃着呢，现在吃正合适。”
白天曲面色略有松动。
“他还说，”张思睿继续添柴加火，“下午从啤酒厂拉了桶生啤，回来就放冰柜里冰着，杯子也听你的放冷藏了，这个天，喝点冰啤酒，吃点烤肉串，再来点五花肉……”
“走走走，口水都被你说出来了。”白天曲重新站起来，“你不换衣服？”
张思睿把盘着的头发放下来，用手从前往后耙了两下，说：“我换鞋了。”
白天曲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是换了双拖鞋，塑料的，白色底，玫红色镂空花纹，市场上五块钱两双。
江湖人称——大妈之爱。
他叹了口气，移开视线：“你请客。”
“请呗，多大点事！”
“要喊迟秦吗？”
“喊啊，人多热闹。”
白天曲于是拨了个迟秦电话，没人接。
二胖的店在离这里两条街的河边，定德桥下，天气一暖和桌子就支在临河的院子里，他们刚上桥就看到乌压压一院子人，桌子都坐满了。
张思睿进去往二胖背上就是一大巴掌：“让你留的桌呢？！”
二胖转过身，求饶道：“姑奶奶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留得住嘛我！你们上二楼我屋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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