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伏在地上，松了一口气：“如英遵旨。”
经过这事，之前在你心中温善威严的皇帝形象荡然无存，能够找出来用于形容眼前少年天子的词语恐怕只有“鬼畜”二字了。
原本宫里有一个乖戾无情的薛然已经够让你胆战心惊了，现在近距离接触发现鬼畜皇帝一个，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男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你身上，你挺直脊背，努力维持镇定，行至门口时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书，然后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你对候在门口的程公公行了一礼，把皇帝的吩咐告知了他，对方立马唤着宫人进去伺候。
没多久，皇上传了晚膳，因着甜点不合口味，做糕点的厨子被皇上斥责，又罚了几月俸禄。
养心殿众人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碍了皇上的眼，惹他不快，被斥责罚俸是小，若是因此丢了小命可就遭了。
第二日正月十二，你照常去养心殿东配殿外侯着，皇上每日晨起总要用一杯浓茶，你见时辰差不多，端着茶水入了寝殿，此时皇帝正穿着寝衣坐在床沿，一副刚起的样子，旁边站着一位捧着衣裤的小太监。
你将手中茶具放在桌上，行了一礼准备退下，皇上对你招了招手，道:“过来伺候朕更衣。”
你脚步一顿，有些不解，往常这些都是由专人伺候的，何须要你参与。昨天男人鬼畜模样犹在眼前，你不敢拒绝，快步行至皇上身旁，委身行了一礼，道:“如英粗手粗脚，望皇上莫要怪罪。”
皇上起身，盯着你的头顶瞧了片刻。往常伺候皇帝更衣的小太监不敢多说什么，将手里的衣裤往你跟前递，你只好硬着头皮拿起衣服为皇上穿戴。
之前你都是做些洒扫做饭，端茶递水的活儿，近身伺候这种事在敬妃跟前从未做过，到了皇上这也是头一回。
你按照印象中的流程为皇上穿戴整齐，虽磕磕绊绊还会时不时感受到来自皇上莫名的视线审视，倒也没出什么差错。你拾起托盘里的腰带为皇上系上，总算要完事了，不料对方在这时捉了你的手查看片刻，又凑近鼻子闻了闻，道:“今日怎没抹你那‘寻常膏药’？”
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你的手上，让你十分不自在，你忍着想要挣扎的念头不敢动作，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快速低下头，道:“劳累皇上挂念，小伤而已，已无大碍。”
对方捉住的正是你昨日被烫伤的右手，得亏之前及时抹了膏药，今日并没有起泡，但还是有些红肿刺痛。昨日皇帝那副鬼畜模样把你吓个不轻，你不想在皇上面前扎眼，连带着引起皇上注意的伤药也没抹了。
皇上抬手紧紧捏住你的伤处，显然是不信你的说辞。你疼得嘴角一抽，把头压得更低。皇上并没有想为难你，见你只低着头没别的动作，便松了你的手。
你如获大赦，连头也不敢抬，伺候皇上用了茶水后对着他行了一礼，端起桌上的茶水急急退了出去。
正月十三一早，你端着茶水去了东配殿，一进门便瞧见了侯在一旁的薛然，这是你自除夕夜后第一次与他见面。
刚一进门，皇上和薛然的视线便落在了你身上。你仿若未察觉般，将茶水放好，垂首站在一旁。
皇上的视线依旧落在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道:“如英，过来伺候朕更衣。”
“如英”两字惊得你头皮发麻，你佯装镇定，低头走至跟前，行了一礼，拿过小太监递上的衣物，开始为皇上穿戴。
皇上的视线落在你的身上，意味不明，没过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薛然:“阿良这段时日奔波劳累，一大早又进宫，怎的不多歇息会，当心身子。”
薛然躬身行礼，道:“劳皇上挂念，微臣不碍事。”
你一边磕磕绊绊地为皇上穿衣，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两人的谈话。
皇上微闭着眼，装似不经意般问道:“阿良此行可有遇到什么为难之处？”
听到此处，你不觉嘴角一抽，向来只有薛然为难他人，哪个不长眼的敢为难他？
薛然道:“不过是些蛇虫鼠蚁的徒劳挣扎之举，微臣有的是法子处理他们。只待上元节之后复朝公示，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你没看见薛然说话时的表情，但还是被薛然话语中的狠戾惊得手上一抖，一不留神扯住了皇上散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对方眉头微皱，睁开眼斜睨着你。
你心中暗叫糟糕，忙委身告罪。一旁的薛然朝你挥了挥手，上前为皇上整理衣冠，动作自然而熟练。皇上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未置一言，又把双眼合上，微扬下巴方便薛然动作，一副惬意享受的模样。见状，你立马行礼退至一旁垂首站定，听得皇上懒懒开口道:“这几年在朕身边伺候的人不在少数，却找不出一人能如阿良这般合我心意。”
你站在一旁，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今日薛然照常穿着一件白色秀祥云曳撒，低头为皇上整理衣襟，他原本就比皇上高半个头，加上常年习武，身体壮实，衬得皇上有了那么一丝娇小柔弱的意味。
“未能合皇上的心意，是这些奴才的失职，该罚。”说罢，薛然歪头瞥向你，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故作镇定，在薛然的吓人视线中慢慢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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