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有空吗？”宋海林跳墙成了习惯，隔着两家的那堵墙也不算高，他就跨坐在矮墙上，低头看着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的苏慎。
苏慎正要说话，结果还没说出口，先打了一个哈欠，满眼都是打哈欠打出来的泪，看着怪可怜。
宋海林看他这模样，愣了一下。
“周三？你干嘛？”
宋海林翻过了墙就往下跳，踩在墙根儿底下那摞乱堆着的砖上，轻轻歪崴了一下脚。
“周三……带你玩去，你去不去。”他原地蹦了几下，活动了一下脚腕，“周三出发，去县里坐车，周四周五两天，去南边，你去不去。”
苏慎转着笔，“你去比赛？”
宋海林没想到他猜到了，有些不好意思，“跟不跟我去啊。”
“不知道怎么，全世界的竞赛都挤在这两天了。”苏慎摇了摇头，“加油。”
宋海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那物理竞赛……”
“周三。”
“加油。”苏慎又重复，“想干什么，就努力去干。”
宋海林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说：“你这话说的像我爷爷。”
谢谢，他心说。
这是他所说的梦想，第一次被人真心实意地祝福。
没人认可他。
他的亲人也好，朋友也好。
明明他的周围都是些日子过得并不算坏的人，但是他们好像都害怕打破这份儿小平静，绝口不敢提任何脱离预想轨道的事情。就连和他鬼混了十好几年的潘世呈都只是笑笑，说是你还不成熟。
宋海林自认为挺成熟。
他只是不甘心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就软趴趴地认了命，跟着一大批人在所谓的主路上排着队慢慢走。
他还年轻，才十七岁，一个人在十七岁这样的年纪不就该不知好歹地随着心意乱闯吗。
宋海林盯着苏慎看。
苏慎冲着他笑。
笑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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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兴县参加竞赛的人不算多，初赛只在县里安排了一个考点，田喆早起载着苏慎往考场赶，顺带捎上搭顺风车的宋海林。
苏慎还跟以前一样在车上补觉。
宋海林翻了翻他的包，没看见准考证，愣是把他给摇醒了，“准考证呢。”
苏慎睡迷糊了，又加上这几天一直在想着他爸妈的事儿，这会儿正做梦他爸指着手机里的一个字儿给他看，让他猜这个字儿和整件事儿有什么关联。
这么乍一被宋海林弄醒，他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说：“我不知道，爸。”
宋海林被他一声儿“爸”给喊懵了，拿着手在他眼前边儿晃了晃，说：“诶，问你准考证呢。”
苏慎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什么？”
宋海林笑，“宝贝吾儿，您准考证呢？”
田喆车速慢了下来，“我这都不敢往前开了，要落家了咱赶紧调头啊。”
“我准考证？”苏慎揉了揉眼睛，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小袋子，“在这儿呢——我怎么能忘下准考证，我落了脑子也不能落了准考证吧。”
田喆有些迷信，喊了他一声，“别胡说八道，临考试了，什么脑子不脑子的。”
苏慎扬着下巴，一点不在意，“我就算让他们一个脑子，也能拿奖。”
“同志，您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姓田，我不是叫田约翰吗。”苏慎说。
宋海林捧他，“洋气又不失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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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喆先把苏慎送到了实验中学门口，门口熙熙攘攘全是来送考生的人，几个保安在周边维持秩序。
他们的车刚停下，就有人过来赶人。
宋海林边着急边帮着往下搬轮椅，外边赶人的保安看见这状况之后，略微愣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冲他们挥了挥手，“一会儿赶紧走啊。”说完之后，去别处赶人去了。
宋海林拉了一下脸。他知道，苏慎傲，最看不得别人这副半同情半让步的样子。
苏慎在学校门口朝他们摆手，叫他们快走。
田喆打着了火，宋海林用手扒着车窗，边起步边嘱咐，“别忘了涂卡，别紧张，先检查试卷儿，别漏一页儿题，做完检查……”
田喆补了一句，“你再确认一下，考场是在一楼吧，他们这儿一楼台阶有斜坡吗。”
苏慎笑着点头，“行了甭操心，快走吧，一会儿该赶不上车了。”
“从这儿到汽车站一脚油的事儿。”田喆慢慢踩了油门，“我把大林送过去马上回来，你这要是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方头小轿车恪愣恪愣上了路。
苏慎进校门远远看了一眼楼前的台阶，给田喆发了短信，“有通道。”
没一会儿田喆就回了短信，“行，那我就不回去了，绕道儿去光哥那儿打会儿球，考完回来接你。”
竞赛考点定在了实验中学，算是全县设施最高档的一个高中，据说还专门建了一个人工湖。苏慎的考场就在那个人工湖边儿上，他看着这个人工湖不胜感慨，县里有这份儿钱，怎么给白城山翻新个塑胶操场拖了那么些年都没动静儿呢。
快入场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顿时，走廊上的学生都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看了看屏幕，显示的名是“顾燕”。
顾燕跟他算不上有什么交集，虽说是同学，一个优等生一个差生，没什么凑到一块儿的机会，再说，苏慎知道顾燕跟镇上那帮小混混来往密切，这种人，他不怎么想沾身。
他没打算接，摁了静音，等自然挂断之后，他正要关机，第二个电话就催命似的打过来了，还是顾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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