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子？”谛忱问。
他的眉头一皱，揽着宁昭睦的手臂突然移到她的头上，然后按着她的头用力往前一撞，她额头直接撞在了他锁骨的位置。
撞完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拎着后领拉开了。
宁昭睦不自觉“嘶——”的一声。
被撞傻了怎么办？狗儿子负责吗？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瞧着谛忱眼中的不悦越来越重，宁昭睦顿觉不妙，哈哈干笑了两声，“什么狗儿子，您听错了，最最敬爱的宫主大人。”
这一句恭维的话明显奏了效，谛忱嘴角扬了一下，又很快掩了下去，哼了一声，“本宫主什么都知道，休想骗我。”
刚刚他为宁昭睦渡了不少灵息，这么短的时间内灵息互通，他自然能听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她平日里不好好修习灵术，灵力那么微弱，就不是那么容易听到他的想法了。
听谛忱这么一说，宁昭睦都不敢心里说他坏话了，揉揉被他故意弄疼的额头。这个人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硬？
夜市上人太多，甘朔和彧引不想在这里使用灵术，艰难地挤到宁昭睦所在那间铺子的楼下，瞧见在她身边的谛忱时愣了一下。
“瑶瑶，快下来，不要冒犯了宫主大人。”甘朔在楼下喊了一声。
宁昭睦闻声望去，瞧见楼下站着的二人，是甘朔和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少年。
这时候，她刚刚魔怔地将自己当成甘瑶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中，她叫他“彧引哥哥”呀！
她反应过来后心下一惊，站在甘朔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少年居然是彧引楼主？
“他是彧引楼主？”宁昭睦不敢置信，看着站在甘朔身边的那个相貌平平的少年的脸，边回忆边小声念叨，“跟念玉长得也不一样啊。”
对了，她想起来了，灵祀节那晚的夜宴她曾与彧引楼主打过照面，但“彧引楼主”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并没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而在灵祀节前几日，她早已在灵文阁听戏时见过念玉一面，念玉一出场，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如果夜宴上彧引楼主顶着念玉的那张脸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肯定会印象深刻。
后来，“念玉”两次闯入藏月灵域，第二次时破绽太多，她推测出念玉和彧引楼主其实长得一样，之后在彧引灵域的那个山洞里得到了证实。
但是现在……这张平淡无奇、扔到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脸，是彧引楼主？
她疑惑了。
谛忱瞧着宁昭睦脸上的疑惑，经过她的提醒，神色一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念玉是他原本的样貌。”
彧引最拿手的是——障眼法。
当年谛忱第一次见到彧引时，彧引还是个孩子，粉雕玉琢的小人看起来就十分讨人喜欢，可见长大后肯定长相不会差。他跟在甘朔身边修习灵术，等到后来慢慢长大，灵术也越发精湛，最拿手的就是“障眼法”，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随着他的长大，长相也越发出众，唯一的一点就是，太漂亮了，他嫌自己太过娘气，没有男子气概，就用灵术给自己换了个平平但硬气多了的模样，后来的许多年，他一直没再变过样子，导致很多人都不知道，彧引楼主其实是个美少年。
这么多年过去，时间太长，谛忱果然都忘得差不多了，后来见到念玉第一眼，根本没能联想到他就是彧引之前的样子，“念玉”第二次到访藏月灵域那天，他才想起来。
此时经过宁昭睦这一问，所有的疑问都被打通了。
为什么时间甘朔死的渣都不剩却有一双他的眼睛留下。
为什么甘朔死时毫无遗憾却能形成“时间回溯”。
为什么“时间回溯”里出现了种种变数，被人控制又被人故意插入这么多无关的记忆。
……
一切都得到了回答。
是彧引的障眼法。
这里不过是一个用“障眼法”迷惑人的结灵空间，虽说与时间回溯很是相似，但并非真正的时间回溯。
起初让他误以为是这里是时间回溯，是因为这情形与时间回溯产生的方式太过相像。一个死去的人的眼睛确实可以看做是尸体，也可以产生时间回溯，当他进入这里，发现是甘朔死前那段记忆时，马上认定了这就是甘朔的时间回溯。
从进入这里开始，有一段时间，他对当年自己是否让甘朔完全消散产生了怀疑。或许，自己并未让甘朔完全消失？
不可能的。
如今想明白了，晓得那双眼睛也并非是甘朔的眼睛。那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被人加上障眼法后，引导他错误地认为那就是甘朔的眼睛。
漫说当年甘朔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就算留下了什么尸体，他也没什么遗憾的，从那句“甘朔不悔”就能明明白白地看出来。
这些障眼法，彧引使得极为高明，以至于连他都差点被骗。
谛忱头痛地揉揉额角，望向楼下的少年。
少年彧引站得笔直，他抬着头，看向“甘瑶”的目光含情脉脉，还流露着少年特有的清澈。
四个人两两相望，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不是甘瑶？”宁昭睦悄悄地在谛忱耳边说道。不然的话，早在她去展示灵灯时，就被甘朔一下子给弄死了。
谛忱“嗯”了一声，只觉得耳畔萦绕着轻柔的气息，挠的他耳朵有一痒，于是有些心不在焉。
可以肯定甘朔是没看出来，彧引到底是没看出来还是假装看不出来，那就说不准了。
楼下的两人见“甘瑶”并没有下来的打算，而是和身边的宫主大人说着悄悄话，安静地在下面等着。
“瑶妹，你的灵灯……”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彧引开口，温柔地对“甘瑶”笑了笑，“很好看。”
少年彧引一开口，宁昭睦就觉得自己脑子里晕晕的，不太清醒，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是甘瑶，让她的意志徘徊在她“到底是甘瑶还是其他人”之中，忍不住小声喃喃自语，“我是……甘瑶？”
“像瑶妹一样好看。”少年彧引继续说道。
这一句后，宁昭睦眼神发亮，看似清醒了过来，飞身下楼，站到少年彧引对面，接过他手中的灵灯，面上有些羞涩，“谢谢彧引哥哥。”
少年彧引温柔地笑了笑，在她头顶摸了摸。
两人的这一番互动发生得极为自然，看起来就像是稀松平常的事，一点儿也不奇怪，意外地和谐极了。
如果谛忱不气势汹汹地从楼顶飞下来的话……
他先是站到宁昭睦身边，幼稚地碰掉少年彧引还未离开宁昭睦头顶的手，而后捏住她的后颈，带着她站在彧引三步开外的地方，声音夹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怒意。
“这么喜欢叫哥哥，不如叫声‘谛忱哥哥’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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