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乌云还没完全的散开，阳光如刀剑般的直穿透云层，像是把天捅出了个窟窿。
祁琅认命地出了门。
语音通话没有录音，他也不清楚那漫长的一小时三十一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手机电量就是这么完的。
默默给辛良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包后，祁琅收回了手机。
表情包真是个伟大的发明。
祁琅躲避着地上的积水，心情低落，虽说自己一直告诉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但他依旧会控制不住地陷入对虚无未来的担忧与憧憬。
酒店离学校很近，而老乔家离一中也不是很远，走路二十分钟的事。
刚下过雨的天很凉快，祁琅想给自己多留点时间，故而选择走路过去。
能拖几时是几时。
然而祁琅依旧想不到到底该怎么面对老乔，他在老乔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提牛奶跟一箱饼干，拎着进了单元楼。
小区内没有电梯，祁琅边爬楼梯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反正他面对人紧张说不出话，老乔再怎么问他也可以闭嘴沉默，一时间祁琅的心情如死水般地平静了下来。
门口贴着的春联依旧红艳，洒金红纸上毛笔字大气磅礴。
是老乔亲手写的，每年春节都要写上不少，只要学生管他要他就乐呵呵地写上很多，挨个送出去。
“叩叩。”
老屋的隔音不是很好，祁琅能听见老乔说话的声音。
“来了来了，”老乔拉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祁琅腿边放着的纸袋，他头疼道：“怎么又是纯牛奶？”
祁琅拎着东西进了门，刚一进去就注意到玄关拐角处堆着的礼品箱子。
“之前教过的学生送的。”老乔无奈道：“估计保质期前也喝不完——你师娘现在在折腾怎么做布丁。”
乔夫人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来，看到祁琅后喜笑颜开，“小祁来了啊，师娘在给你做布丁，马上就好了。”说完就又闪了回去。
老乔则嘟囔了句，祁琅只听清楚了几个音节，大致猜出来老乔说的是“偏心，都不给我做”
“......”多大年纪了还争风吃醋？
“你跟我来书房。”老乔一句话就让祁琅忐忑了起来，然而下一秒，老乔就从客厅茶几上抄起了果盘，里边全是瓜子。
给祁琅抓了把瓜子后，老乔哼哼道：“行啊你小子，有对象还瞒着我？问你还跟我说没有。”
祁琅开始嗑瓜子，一句话也不说。
老乔从书桌勾出来垃圾桶放在两人中间，对祁琅说：“要不是你昨天喝多了跟人发消息，我还发现不了你。”
咯嘣嘎嘣。
“不过我说你高中怎么没跟哪个小姑娘谈恋爱，原来是因为这个，”老乔一副看透了真相的表情，“我能理解，你这是对夫妻关系有心理阴影了，但这不要紧。”
祁琅嗑瓜子的手一顿，他有些迷茫，迷茫老乔在说什么。
“生恩不如养恩，你父母做得不好。”老乔拍了拍祁琅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你不原谅他们并且讨厌跟女性亲密接触我都理解，这都不是问题。”
“......”
祁琅怔怔地看着老乔，不知道他的思维为什么会滑到这么一个诡异的角度。
居然还能这么圆他的性向？！
祁琅心情复杂地磕了个瓜子。
没想到他那对父母的作用还有这些，什么问题都能往他俩身上推。
“那孩子我跟他聊了几句，挺有有礼貌的，哎，你一个晚上跟他说的话快有跟我三四年说的那么多了，不过这孩子感觉人还可以，你们是大学同学吗？”老乔问道。
祁琅正准备摇头，可他怕老乔追问，就不说话默认了。
反正老乔又不会让他说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也说不出来。
“挺好的，”老乔欣慰地点头，“我一直担心你迈不过那个坎，以后一个人也没个人照顾，能有个伴就好，以后也能扶持一些。”
祁琅无法反驳他说两个人长久不了，便继续沉默。
还好老乔早就习惯了他的性格，知道这个学生虽然不应但是话都能听进去，便继续道：“以后有机会带回来看看，就说了那么一会儿也不清楚人到底怎么样——你自己看着点，别吃亏。”
祁琅嗯了声，垂下眼睛。
正如老乔说的生恩不如养恩，在祁琅心里，老乔更像是充当了他人生中“父亲”的角色。
要知道祁琅过去的性格要比现在糟糕多了，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任何人交流。
老乔在高一刚开学还没有军训的时候就知道祁琅。
中考的市状元，被一中用高额奖学金拉到了一中。
老乔向来是带重点班的，他看到祁琅的中考成绩就知道这孩子有很大几率是他的学生。
高一分班考试的第二天就是新生欢迎会，祁琅用四个字的新生代表发言，让全校都记住了他。
一个有脾气的年级第一。
这是当时老乔对他的评价，然而在不久之后，他就发现了这个学生的不对之处——从不跟人交流接触，独来独往地。
老乔教书教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可是再怎么自闭内向的学生，也不会像祁琅这样一句话也不说，要不是开学时的演讲，他就差点怀疑这个学生是个哑巴了。
这孩子心理问题很严重，老乔这么想着，就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自闭儿童开解工作，总算是让祁琅不那么反感跟人交流了，起码别人跟他说话，他会应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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