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嘉海在说出那句话时就一直在观察和川的表情，他与和川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对和川再了解不过。就像现在，他一看和川的表情就明白，他在说谎。
吴嘉海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他勉强扯了下嘴角，说：“透露一点风声都不肯啊，你信不过我？”
和川无奈地笑：“我骗你干什么。”
可吴嘉海一个字都不相信了，但他没再说什么，转过身，背影显得落寞。
男生到底是心大，对情绪变化不太敏感，和川只觉得吴嘉海一定是从外面听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谣言才来问他，时间长了他肯定会明白，他哪有闲心和女生谈恋爱。
下午放学时，外面风刮得很大，学校的香樟树都被风吹弯了枝叶。和川套上卫衣的帽子，缩着脑袋出去。一中有硬性规定，学生在校只能穿校服，冬季的校服臃肿，所以不到特别冷的时候，一中的学生是不会穿上冬季校服。
和川自然也不能免俗，天气冷，他就在秋季校服里加了一件卫衣。去车棚的路上，他把今天吴嘉海的事对商冬说了。
“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知道了。”和川说。
商冬偏头看着他，眼底有莫名的情绪：“如果他真的知道了？”
“如果真的知道了……”和川想了想，“那就坦白。”
“哪怕他从此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吴嘉海不会这样的。”和川很肯定，他很了解他的发小。对上商冬的视线，和川唇角弯了弯，笑得像天边渐沉的暖白的太阳，“不过，如果他真这样做了，那也没办法了，因为――”
和川看着商冬，说：“因为我喜欢你，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放你走。”
商冬眼中蕴起笑意，他放低了声音说：“我是最重要的？”少年的声线温柔低哑，带了不被人察觉的诱哄。
“你是最重要的。”
他眼角弯起，褐色的瞳孔更通透。
今天的晚自修是英语老师坐班，和川是她的课代表，临近第一节课下课时，年轻的英语老师忽然想起什么，让和川去办公室搬作业。
一沓厚厚的作业本，实在有点分量。和川抱在手里，感觉手臂都往下沉了沉。他用手肘推开办公室的门，一抬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身材娇小，短发俏丽，是程安安。
学生吵闹的声音在各个楼层里传荡，应该是第一节下课了。
程安安笑着看向和川，眉眼绘出欢悦的神采。可是和川却觉得，她不是真的想对他笑，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和川。”程安安叫着他的名字。
“嗯？”和川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词，不明白程安安为什么会在办公室门口堵他。
程安安攥着衣角，仿佛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和川，又低下头，看着地面的瓷砖。她犹豫了很久，才把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和川用一只手抱住作业本，甩了甩另外一只手，抱着作业久了，他的手有点酸。
程安安没有注意到和川的动作，她的手攥着衣角，攥得指尖都发白，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程安安吸了一口气，抬头对和川说。
“我喜欢你。”
和川一时间怔住了，过了一会，他笑笑，温声对程安安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在开玩笑。”程安安没有再低头，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喜欢你，和川。”这一次，她的声音大了几分。
和川还是懵，程安安是吴嘉海喜欢的女孩，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他呢。他和程安安同班三年，可说话的次数也没超过十次，要说喜欢，怎么样也谈不上。
可眼前的程安安却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和川半侧过身，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说声抱歉，却被程安安抓住了手臂。作业本就沉重，和川手抖了抖，拿不住那堆作业，几十本作业本哗啦啦洒了满地。
程安安踮起脚，吻上了和川的脸。
只是一个快速短暂的吻。
程安安放下手，可和川越过她，看见了刚刚出现在转弯拐角处的吴嘉海。
这是第一次，和川在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吴嘉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最好的朋友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和程安安，最后无声无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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