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莫关山全然没有反应。
握着他的那双手，就像是将他从海底救起的手，让他感到既心安又感激。
贺天将手机递给出神的他，说道“电话，是见一”。
莫关山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干嘛”
“你干嘛呢红毛，这么半天才接电话。”隔着电话，贺天都能听到见一咋咋呼呼的声音。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唉，红毛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真不知道贺天是怎么忍你这么多年的”，突然被Q到的贺天，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只见莫关山拿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分明，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没事我挂了啊”
“别别别，红毛你吃了没，来陪我吃饭吧。展希希那厮忙的根本没空跟我玩耍。”说到这，见一甚是委屈。
莫关山看了下驾驶位的人，对方点了下头以示默认，“行吧，位置发我。”
挂了电话，想到前一刻贺天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他依然觉得不能直视对方，望着窗外，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化解尴尬。
不料贺天揉了揉他的红短发，轻笑一声，先开口说，“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明晚你要做饭给我吃哟。正好我公司还有事，就不陪你吃饭了，我先送你去找见一。走吧，系上安全带。”
见一透过窗户，看到莫关山从一辆白色的奔驰G63下来。橄榄绿的飞行员外套，黑色的裤子棕色的短靴，简单的打扮完美的比例，要是边上配上俩摄影师，俨然一副拍时尚画报的画面。
莫关山一落座，见一就八卦起来，“刚刚是贺天送你来的么？”
对面的人喝了口柠檬水，嗯了一声。
“那他怎么不进来阿？”
“他公司还有事”
“展希希也是，好像忙的根本不用吃饭。”说起来见一就满腹牢骚，“本来他要做毕业设计事就很多了，还要忙公司那摊子事。完全抽不出空见我。”
翻看着菜单的莫关山抬起头看着他，“说起来，他俩都要忙公司的事，你为什么这么闲？”
“那游戏公司基本走上正轨了，我就没啥事了。本来一开始是展希希做着玩，我了解他想要什么，就帮他画些场景阿人物阿。后来在美国的贺天看好这游戏的前景，就出资招兵买马，搭台做了这么个公司。现在有比我更专业的画师，我自然退隐了。谁像他们两个工作狂，这么拼。”
见一看莫关山的反应像从来没听贺天提及过这些，继续说“贺天应该会更忙吧。他一边要接手家族生意，一边背着家里搞公司。估计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莫关山从未过问过贺天工作上的事，甚至有时还因为他忙心生埋怨，现在想起来他不免自责。
不过他也着实意外。贺天看上去总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的样子，不想竟然这么肯吃苦求上进。
可他应该不缺钱花，为什么还要这么玩命呢？莫关山心中疑惑。
“不过毛仔，最近怎么也不见你去兼职阿？”见一的话将他的思绪拉回。
莫关山继续翻着菜单，心不在焉的说，“好像是上次给你们拍那游戏广告效果不错。我最近的活也变多了，暂时也就不需要兼职了。”
“是么，那就太好了，一举两得。”
上菜后莫关山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见一闻到了异样的味道，忍不住问，“毛仔，你是不是有事？”
莫关山心中的疑惑千千万，难理出头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尽量装出不经意的问，“见一，你喜欢展正希什么？”
果不其然，见一被莫关山认真又求知的眼神笑到东倒西歪，“哈哈哈，毛仔你终于长大了，为兄太高兴了。”
见一的笑声引来围观，莫关山恨不得把火锅掀翻，夺门而出。就知道会被见一嘲笑，真不该问他，莫关山悔不当初，“笑屁阿你，当我没问。”
“你看你，脸皮怎么还这么薄。你不觉得我家展希希英明神武、貌比潘安、坐怀不乱、机智过人……么？”见一把能想到的褒义的成语都搬了出来，还感书到用时方恨少。
可对面那人一脸嫌弃的说，“所以你喜欢的是他这些优点？”
“不是。”见一收起嬉皮笑脸，调整了一下坐姿，颇有些郑重其事说，“我就是喜欢他，跟这些优点没关系。哪怕有一天他身上的这些闪光点不再耀眼了，我依然喜欢他。”
“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么”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莫关山一脸嫌弃，“这不是歌词么？”
“哈哈哈，被发现了。虽然是歌词，但理是这么个理。”见一吐了下舌头，丝毫不觉尴尬，继续说，“其实跟你说这么抽象，你也难理解。具象一点说，就是你要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就看你面对他时有没有冲动。”
莫关山暗示他接着讲，“比如你之前跟那个叫戎蓉的女生在一起时，你有没有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冲动？”
莫关山回忆了一下说，“没有”
见一喝了口水，说道“那就是不喜欢了。喜欢一个人时，你有时会觉得想时时刻刻与他亲近，跟他更密不可分，有时又觉得只要他在你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莫关山如有所思，自己是愿意和贺天有亲密接触的。如果换做别人那样对他，他早就送对方见阎王了，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
“可你喜欢的是男人阿”，见一少有的正经，让莫关山竟觉得他从未有过的可靠，不由得将话题深入。
见一听到莫关山的话，露出笑容，说道“我不是喜欢男人，是我喜欢的人碰巧是个男人。这世上的事，不是全能分出黑白对错。”
边说见一边指了指面前的火锅，“就好比人人都说，吃辣对身心有害，但你偏巧就喜欢吃火锅，你错了么？现在的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写满是非对错的戒尺，想要把社会上的每个人都裁成差不多的样子。差不多的学校，差不多的工作，差不多的年纪做差不多的事情。但凡你超出预期一点点，你就是另类，你就是罪人，可你就想做自己，错在哪了？”
莫关山被见一的话惊到。虽然对方一双笑眼语气轻松，几乎听不出一点愤世或委屈，但就是那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解开了他心中的郁结。
是啊，只是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何错之有。
原来见一也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他大抵也曾不知所措过，也曾苦不堪言过。但那些迷茫必然都已是过眼云烟了，他才能这么淡定自若的为自己答疑解惑。
见一的一席话，使得罩在莫关山眼前的迷雾又变淡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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