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鹤荣原本已经坐上车，准备关门的时候发现今天开会要用的材料没带，赶忙下车回去拿。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见里面吵成一片，走近一些发现人群似乎围在倪其的小超市门口。
刁鹤荣赶紧跑过去，不容易拨开众人挤进去，一个人影就直冲着他跌过来。刁鹤荣反射性地一把扶住，等人站稳后，他发现是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
转头看向中年女人跌过来的方向，居然看到了一身红色油漆的倪其。
刁鹤荣一把推开女人，跑到倪其身边，握住他的肩焦急地询问：“倪其，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倪其双眼充血，不管刁鹤荣怎么询问，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大伯母，那个被他狠狠推出去的女人。
即使刚刚被倪其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无法反抗，站稳后大伯母还是立刻恢复丑恶，她直接躺在地上无赖地翻滚起来，嘴上大叫着杀人犯又杀人了。
刁鹤荣完全不想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他用力把倪其的脸扳向自己，压低声音询问，生怕吓到他：“倪其，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过短暂地聚焦，倪其的视线终于汇聚在刁鹤荣的脸上。
“是她……”他的后牙紧紧咬住，双眼充血，连声音都在颤抖，“那天晚上，是她放的火。”
刁鹤荣立刻明白过来，倪其说的是前天晚上那场莫名其妙的火。正想说点什么，感觉倪其要挣脱自己，马上把人搂紧，不让倪其碰到大伯母，这时他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诱使他人的恶魔：“你别冲动！你和那种神经病不一样，把她打死了你会被抓起来！你想为了她放弃刚开始的新生活吗？！”
就在这时，人群外又挤进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倪其的大伯。他神色慌张，满脸的汗水也来不及擦，看到妻子后马上扑过去，死命拽住她不让她再哭叫。
倪其看见大伯，多年来的愤怒立刻涌上心头，他对着大伯愤怒地嘶吼：“你到底怎样才愿意放过我？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点要求很过分吗？这么多年你们做的事情我都忍了，现在你还想毁了我的未来毁了我的梦想吗？！”
两鬓略带斑白的中年男人抹了一把脸，将疯疯癫癫的女人牢牢禁锢在怀里，哽咽着向年倪其歉：“对不起，小其，真的对不起……”
倪其看着这个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男人，慢慢停止挣扎，安静地倚靠在刁鹤荣身前，抬起右手。
刁鹤荣以为他想做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倪其对他露出一个颤抖的笑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做傻事。轻轻挣开刁鹤荣的手，倪其点开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是110吗？”
“是的，我想报警。”
“有一对男女到我开的超市里寻衅滋事，泼油漆，其中那个女的还意图攻击我。”
“还有，我家两天前遭遇了一场火灾，我怀疑是他们纵火。”
“是，我这里的地址是……”
挂断电话，倪其把沾满油漆的手机丢在地上，低声笑了起来。这笑声断断续续，显得异常虚弱。看着坐在地上，被他报警的举动吓得不知该做什么的中年夫妻，他嘲讽地勾起嘴角。
将额头轻轻靠在刁鹤荣的下颚上，倪其低声说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你们欺负的孩子了。”
……
不管多么愤怒，倪其还是没有把事情做绝。纵火一事除了大伯母自己承认，并没有其他证据。上门泼油漆和诽谤抓的是现行，但是在大伯的恳求下，倪其还是放弃立案，选择了和解。大伯赔偿了倪其的损失，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因为这件事倪其完全不想开店，在家躺了五天的。刚恢复上班没几天的刁鹤荣再次请假，待在家里陪着倪其。
两人每天九点多才醒，醒过来也不干别的，穿着情侣睡衣躺在新沙发上看电视。饿了就叫外卖，困了就眯一觉，过得又懒又废。
十二点半，两人吃完中午的外卖，刁鹤荣去扔垃圾，倪其盘腿坐在沙发上和外卖送的果汁。等刁鹤荣回来，倪其把手里的半个桃递给刁鹤荣，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啃桃子的卡擦卡擦声，有眼无心地看电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她差点防火烧死你，我居然拿钱和解了。”倪其突然问道。
刁鹤荣没有立刻回答，慢吞吞地吃完桃子，擦干净手，学着倪其的样子盘腿坐上来，把头靠在倪其的脑袋上。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回答：“不会。”
“虽然差点被烧死的是我，但她针对的认识你，她是拘留还是赔款，应该由你来决定。”
“而你怎样决定，取决于你的内心。”
“如果拘留她可以让你释怀，我们就坚持立案。如果你不想这么做，我们就拿上赔偿走人。”
“最终目的不是她会怎样，而是在她得到相应的惩罚后，你会怎样？”
“你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放松解脱，还是依旧禁锢在他们制造的枷锁中。”
“所以，你现在感觉到释怀了吗？”
倪其拨弄着刁鹤荣的手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视线对准放着背包的柜子，“还没有，要再等等，等到几天后，应该就可以了。”
过了几秒，他仰起头看向刁鹤荣，亲了一他的嘴角，小声说：“我有一个秘密，你要听吗？”
刁鹤荣低下头，边亲边说：“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只要你想告诉我，我都想听。”
倪其搂住刁鹤荣，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大伯发现堂哥对我做的事，他们起了争执。大伯因为气愤把堂哥推倒在地，就离开了。他没有发现，堂哥的头撞在了床头柜上。”
“但是，我看到了。我没有说，也没有打急救电话。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以，杀死堂哥的人，的确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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