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乐趁着夜色来到老教工宿舍楼前。由于发生了案件，即使此刻已是深夜，对面的宿舍楼中依然有不少灯亮着。就着微弱的光芒，他打量起这座被围得密不透风的建筑，在角落里发现一个不易察觉的豁口。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自己，侧身从豁口中钻了进去。这一动作相当的容易，就好像有人为了方便进出刻意拓宽过一样。
老楼内一片漆黑，外面的光线完全无法穿透进来。陆乐打开手机灯光，映出一片狼藉的门厅。空气中悬着浮尘，在灯光下散发出惨白色的光晕。
幸运的是老楼只是修缮性改造，建筑内大部分结构如旧，并没有陆乐想象中的残破。
他踏上楼梯，脚下的木梯立刻发出一声哀鸣，在建筑内悠长地回荡。他警惕地观察脚下，生怕木梯出现腐朽。越往上走，空气中的霉味越重，还有种难以描述的臭味，介于厕所和腐肉之间的味道。
陆乐调整了一下手机的光线，以免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腐烂的老鼠尸体之类的。
原先老宿舍楼中的教工搬到对面的新楼之后，房间的位置被打乱过，但大致上不会差太多，张正在那个时候就和徐绍修住在同一层楼。
走上四楼，地面的痕迹明显杂乱起来。墙角出现几排凌乱的猫爪印，荒废的老砖楼显然成为了野猫的乐园，从脚印来看可能还不止一只。他的目光投向了一边，这里的灰尘被人清扫过并且留下一个很浅的男人的脚印。
他精神一振，脚印出现在这个地方，说明他的设想没错。于是推开房门，一间间寻找起来。
房间内霉味更重，原居民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所有的东西，有些不需要的床单器具就被留在原地。麻都夏季多湿气，被褥上长满了黑色的斑点和透明的虫卵，看起来十分恶心。
陆乐翻箱倒柜，不放过每一间房，试图寻找出更多痕迹。灯光扫过一样白色的东西，他走近研究，发现是一幅画，准确地说是一幅目连救母变相图。目连救母出自《佛说盂兰盆经》，讲的是目连母亲青提夫人在世作恶多端，死后入阿鼻地狱受尽苦刑。目连为救母亲出家修行获得神通，最终从地狱救出母亲的故事。此画绘的是目连救母出地狱一幕，重点却落在两人身后地狱众生。全画单勾白描，用笔细致，连绵不绝，将地狱景象画得极为可怖。
这是徐绍修的房间。这么好的作品居然没带走，他看着画上滋生的霉点，心中觉得可惜。
陆乐用手机拍了张照，刚想退出去，突然发现画上的景象变了。
原先盯着目连母子的恶鬼全都转过了头齐齐看着他。
陆乐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窜上脑门，有好几秒钟无法思考。突然发现霉点的位置似乎与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这么邪门，这玩意也会动？再一扭头，看到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另一幅画。他几乎气得要骂人。难怪没带走，徐绍修居然画了两幅画捉弄人。
好险。差一秒就不能在唯物主义的大道上行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
咚，咚，咚。
“又来。”陆乐咬牙切齿，“徐绍修你有完没完。”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幼稚。
声音是从外面发出的。他心神动摇了一秒，随即自言自语道，“大概是水龙头漏水。这得浪费多少水费。”
说着就向声音的方向走去。楼道里异常安静，他的脚步声就显得异常响亮，甚至带着回音。
鬼气森森。
陆乐摸了摸手臂。砖木结构空气容易流通，老房子里温度要比外界低上一到两度，这也很合理。
他走了两步，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这漏水声和他脚步频率一样，他快它也快，他慢它也慢。这老宿舍楼的水龙头难不成是红外线感应的不成？
豌豆桥陆侦探从不信邪，他干脆在漆黑阴森的老楼里跑了起来。才转过一个弯，突然惊得大叫起来。
地上坐着一个人。这人穿着一件老式的呢子大衣，戴着一顶黑帽子。上半身靠在墙上，大衣下露出的却是白色腿骨。
在这个废弃许久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具尸体！
陆乐胆子再大，这会也被弄得有些发毛。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条，在白骨上戳了戳。瞬间他就笑了，谁没事把医学人体骨架摆得这么瘆人。徐绍修楼上似乎是住了个医学院的老教授，估计就是那老头留下的。
之前没注意，他摸了摸后背，才发现背上的汗都把衣服浸湿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三点半了。几近一天没有得到休息，脑仁开始突突泛着疼。早知道就叫周平一起来了。又看了眼没信号的手机，认命地向前走，希望能在手机电量用完前发现点线索吧。
那白骨估计上了年纪，一碰就散架，彻底光荣退休。在楼道里创造出巨大的声响，戴着帽子的头骨咕噜噜滚入黑暗中。地上的左手旋转着停下，食指正对着一扇虚掩的宿舍门。
“好吧。多谢骨兄指路，听你一回。”
陆乐推开门，第一眼就瞧见黑暗中的红色光点。他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右手在墙上摸索到电灯开关，房内瞬间大亮，光明重回室内。
他走过去拿起红点本尊瞧了瞧，果然这是一个充电热水袋。他上大学的时候也用过这样的热水袋，那时候有些老教室没装空调，冬天大伙都爱揣这么个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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