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尚睿再一次到李季府的时候,夏月和荷香正在园子里逗狗。
夏月看见他,愣了愣。
荷香则只身挡在夏月的面前。
夏月说:“荷香,你抱着阿墨回房,我有话要跟洪公子说。”
尚睿阻止道:“不用了。我和你出去一趟。”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夏月戒备地看着他。
尚睿苦笑:“吃不了你,带你去个地方,用不了多久就回来。有话路上说。”
夏月看了看荷香,又转脸看了一下尚睿,点头道:“你等我一下。”转身回到房里换了身衣服,当时姚创带着荷香来寻她的时候没有带什么首饰,此刻她的一身打扮也是极其简单,但是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枕头下取走了那根琳琅坊的簪子,但并没有戴在发间,而是贴在胸前藏着,才随他离开。
马车出了城。
尚睿和她并坐着,中间隔了张小几子。
夏月目不斜视,也没有问他要去何地,左手时不时地去摸一下藏在胸前的那根簪子。
“李季说你的手也好了?”尚睿问。
“嗯。”
“你不问我为何会知道你是喻昭阳?”
“你想说自然会说。”夏月头也不转地回道。
尚睿轻轻一笑,倒是也不继续问了。
马车到了城外一个马场,尚睿掀帘下车:“一会儿有山路,我骑马带你?”
他那嘴角挂着的笑让夏月想起上回马上的难堪,于是毅然拒绝道:“不用。”
尚睿倒是没有意外,叫人给她找了一匹马。
不一会儿,旁人就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全身皮毛又亮又油,像缎子一般,夏月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摸。那马儿虽然健硕高大,性格却纯良温顺,一点也不抗拒她。
她出门前,不知道尚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想着换一身窄袖的衣衫,万一有什么闪失也好见机行事,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走吧。”他翻身上马,回身看她。
夏月没话说,接过旁人递来的斗篷,披着系好后,自己踩着脚蹬也跨上马背。
两匹马一前一后往东走了一截官道。
夏月跟着他,翻了几个小山丘后,地势平坦起来。
尚睿的马一直走在她前面,不近不远,刚好隔了一丈,有时她慢一点,他便会慢下来,她若是快,他也会快。
他始终没说话,也没说要去哪里,连头也没有回。
夏月有些不服气,想要追上他,问个究竟。没想到,她一夹马肚,他也驾着马跑了起来。
她素来没什么耐性,直接朝他喊了一声:“喂——”
尚睿闻声回头。
“这是要去哪儿?”她问。
“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想问我,我想说时自然会说吗?”尚睿斜睨她,“我现在不想说。”
“你!”她有些恼。
她生气的时候,脸颊会红,然后嘴笨得半晌挤不出一个字来。
尚睿眼睛一弯,笑容从嘴角漾开,忽然之间,仿佛春风随之而生,萦绕在他身侧。他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夏月闻言傻傻一愣,她虽说不拘小节,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平素里除了家里人,连男子也很少接触,哪会想到有人会将这样的话,当着自己的面就脱口而出,顿时呆住了。
“我就喜欢你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完,他朗声笑了起来,扬鞭策马。
夏月的脸霎时从红转白,几乎想追上去将他一把拉下马来揍一顿。
只见他前行了一截路后又拉住缰绳,折返到她身旁说:“听说你小的时候你父亲专门请过北疆的师傅教你骑马,不过我看你骑术也不怎么样,要不要比试比试?”
“你认识我爹?”夏月诧异地看着他。
“想知道?”尚睿扬眉反问。
夏月坐在马背上,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若骑马赢了我就告诉你,可是……”他歪了歪头,嘴角泛开一丝玩味的笑,“你若是输了,就让我亲一口。如何?”
他话音未落,她一怒便扬起手上的马鞭朝他甩过去,没想到他机灵极了,身手又快,人和马往前一蹿便躲开了。
她气红了脸,策马上前想要追上去,将他从马上踢下去。
哪知他带着马一跃,又蹿得更远,还扬扬得意地回头道:“要不要我让你先行二十丈再比?”
“我为何要跟你比!”她气极。
“你不敢?”他激她。
“谁说我不敢!”
他手挽着马鞭,指着前方说:“朝北走十里地的尾闾海边有块黑壁崖,谁先到就是谁胜?”语罢又斜睨着她道,“你要是不敢,就循着来路自己先回去。”
“比就比。”夏月恨得牙痒痒地说,“朝北走十里,海边黑壁崖,我去过,不用你指路。”说完,不等他发话,夏月便策马绝尘而去。
尚睿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笑,也缓缓地跟了上去。
这十里地,是帝京到尾闾海最宽阔平坦的一段路,朝北的黑壁崖极少有人去,草地中的曲折小径又难以辨认,于是马儿在路上撒欢跑着。她很久没有骑过这么快了,只听见风在耳边呼啸。
好在马儿十分温纯听话,刚开始她还有些紧张,后来渐渐和这匹枣红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手脚也放松了起来,全身都伸展开了。
春寒料峭。
策马奔驰中,风吹落了斗篷的帽子,她也无暇顾忌,任由那带着寒意的风吹割着双颊,却不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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