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境内最后一场军阀混战是民国二十二年秋一直到了翌年的夏末, 虽然那时候王玥还小, 可二十三年春天发生的事她可是一直都记得。...无论说什么也忘不了。
那天, 爹爹在后院里晒腊肉, 之初的算盘珠子噼噼啪啪地响, 大爷二爷还是粘在一起。好不容易挨过了一整个冬天,开春看花赏草只要是人自然高兴无比。
王玥跳着石阶跑到后院门口, 眼看着四儿望着小路发呆, 细瘦的身子还不当路边的柳树粗。
小丫头皱皱鼻子,屁颠地跑去捣乱, “王玥要学唱曲儿, 四儿教教。”
那人回神,慌忙地收拾好拿手上的纸片儿。
“那是什么?”
王玥偏头, 趁爹爹不在把手指头吸在嘴里, 看着四儿的大眼睛滴溜地转。
“....没什么, 玥儿怎么跑出来了?不怕被爹爹打屁屁么?”
“哼!谁让他打?”
“...要我是你爹, 早把你收拾一顿。”
听着似笑非笑的声音,小丫头看见刘洺遥白衣飘飘地从院内走了出来,刘易文跟在身后,脸比纸还白, 眼眶边黑色一圈看着跟死人一样。
“咦!”没等刘易文走过来, 她便缩着头钻到四儿身后, 咬唇屏气, 想哭又不敢哭。
刘洺遥皱眉把小丫头拖出来, 伸手就给了屁股几下, 但都不重。只是给这皮痒的小丫头做做样子,看她还学不学得乖。
可王玥又不懂,她只知道刘易文的模样看着吓人,可并不知道刘洺遥的心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那人早上一起床就是试试身边的人还有没有呼吸,...也不知道那人一到了夜里就根本不敢睡觉,稍微一点儿响动都能惊醒。
要不就是一夜无梦,要不就是全是噩梦。
“哇哇,王玥以后不敢了!!!”
小丫头越闹越厉害,刘易文不敢出去,只有后退回院子里对着半开的白玉兰,默默流泪。自己这模样熬过了一个冬天,可以开春却连短短几天都能很明显地看出变化,刘洺遥叫人收拾了院里的镜子,可还是能从别人的眼里看到自己。
刘易文摸脸,不知何时,这张脸连小崽子看了都会哭。
....这还是个人吗?
“大爷,不舒服了?”
之初停下手里的活儿起身上前,刚伸出手就被刘易文一把推开。
“我没事!”
“不行,我叫二爷过来看看。”
“不要!”刘易文拉着之初的手,晃着泪眼拼命摇头,“不是答应好了么?!不可以告诉洺遥。”
“不行。”之初摇头,“我不可以再由着你。”
“之初!”
突然之间,刘易文觉得有人拖住他的脚,不断地把他往地上拖。眼睛里涌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伸手一摸竟全是血,眼耳口鼻都疼得要命,热流一涌,滴在地上的血点越来越多。
刘易文再也没有力气撑住身子,只能捂着口鼻倒在地上,最后还能看到许多春花叶子,漂亮得不得了。
刘易文眯着眼睛,勉强叹了口气。
....洺遥,我是不是不行了?
不会,...有我在,就不会。
刘易文摇头,笑着摇头。
....都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
王玥站在门口呆看院里发生的事,整个院里都没人理她,没人问她,所有人都围在脸上全是血的刘易文身边。
风起了,雨落了,院里石板路上的血水流到脚下,王玥退后了两步,还没站稳又被人一把推进泥水里。
听着咣咣当当的声音,王玥一边哭一边看那些穿着皮靴的人从眼前踏过去,踏烂刘庄的门栏,一身白衣带血的二爷就被生生拖出来。
二爷不依,还没说几句话便被人打倒在地。那些人把二爷按在地上打了好久,打到二爷嘴里都咳出了血才把人带走。
王玥趴在地上好像看到那人对她苦苦一笑,同他剪去一头长发的那天一样,笑得很苦,让王玥都觉得自己吃了一个苦莲子。
那种苦,苦到了心里,一丝一丝的,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有人把她从泥水里抱起,...有些脚软,站不直,只能抱紧那人的腿哭一声抽一下。
四儿摸着她被泥水弄花的脸,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根鱼刺,万般无奈只能开口好言相劝。
“玥儿乖,不哭,二爷被人接去喝茶了。”
“骗人!!!!!!”
王玥跑去抱着之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缠上车,两只手抓着那人的衣服,死活不放。
“之初别管她,去医馆找周翰要紧。”
四儿把王玥拉出来交到王莫德手上,随后打开车门也进去。
“王叔,你找几个人把大爷看着。我去找李义,只有他能把二爷从公馆里带出来。”
“不管怎样,快些带人过来!我...我怕大少爷他....。”
“不会的。..二爷说了不会,就不会。”
四儿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不断地抖,伸手抹掉眼睛里的水,可很快又满了上来。...可无论如何再停不得,再难受都得往前走。
王莫德勉强点点头,捂着王玥吵闹不休的嘴退到一边,刚刚的事好像还在做梦,只有现在满天的雨丝才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些事情就突然来了,连让人叹口气的时间都不给
如今耳边就只剩了哭声,一直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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