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云从街市回来,裹着一身血腥和咸腻气味回到船上,边脱衣裳边唤道:“陆霆!”
陆霆是柳弦云高价聘请来的江湖高手,专门为此行保驾护航,顺便做体力活。
陆霆面冷寡言,抱着宝剑推门走进来,柳弦云光着膀子道:“先去搬桶水来,我要沐浴,再去备一条小船。”
陆霆依言去办,等柳弦云沐浴除腥,换上新衫,陆霆也去渔家借来了渔船。
海滩上,一群随从围着已死的鲛人七嘴八舌,小白危言耸听:“你们离远点,当心鲛人把你们生吞活剥!”
柳弦云负手而立,朗声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在这儿偷什么懒!”
此鲛人不是活物,而且看着瘆人,随从们嘈嘈嚷嚷散了。柳弦云让陆霆把鲛人搬到船上去,等夜深了,将他放回海中,说不定还能看见些许奇观异象。
入夜之后,柳弦云带着小白和陆霆,乘船出发,驶过几处岛屿礁石,差不多来到了海中心。
皎月高悬,柳弦云从未见过这般触手可得的圆月,伸手去摸,浓稠清辉从指缝里流泻出来,铺洒在海面上,海风轻抚,浮光跃着银辉柔芒。
柳弦云觉得这风景甚美,于是道:“就在这里放他回去罢。”
陆霆和小白托抬起鲛人的尸身,将他抛入海中,鲛人在海水中飘漾浮动,周遭静谧无声,万般光景都随着鲛人死寂一般。不多时鲛人完全没入海中,如石沉大海,并没有什么奇观。
三人驶船返回,柳弦云回头看看那片海域,说道:“他临死之前给了我一颗珠子,想必并不普通,明日我们去打听打听。”
小白说道:“少爷,我们也没见过鲛人泪,说不定就和普通的珍珠一样。”
柳弦云认为没这么简单:“这颗珠子他一直藏在血肉里,何其珍贵,并非只是泪珠所化那么简单。”
海面上原本风平浪静,船底突然被某种力量攫住了一般,隐隐摇撼。陆霆握着船桨稳住渔船,柳弦云和小白仍旧脚底打滑,连连趔趄。
小白扶住柳弦云:“少爷当心。”
此言刚毕,耳边陡然传来凄厉而悲恸的怪异鸣叫,这叫声令人肝胆俱碎,痛不欲生。
渔船在急剧地晃荡,小白和柳弦云双双摔倒,只有陆霆还能勉强站住脚。柳弦云蜷曲身体,捂着耳朵道:“这是什么声音?我好难受!”
小白面目扭曲,神情痛苦:“少爷,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陆霆的双手握着船桨,根本腾不出手来捂耳朵,他眉头紧锁,只想快些逃离海面。
他耳尖微动,听到身后波涛汹涌的声音,不多时,巨浪滔天席卷而来,直接将渔船掀翻,三人一起跌进黢黑的海中。
幸好强有力的枭叫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此刻声音消失,才让人头脑清明一些。陆霆劈开巨浪,左膀右臂分别携住柳弦云和小白,以免他二人随意扑腾溺死海中。三人在海面上随波逐流,最终被巨浪拍打在礁岸上。
柳弦云被拍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回想起那夜可怖的景象,他有些心有余悸。
小白端来些稀汤寡水,瞧他醒了,喜悦道:“少爷,你昏迷三日,可算是醒了!”
柳弦云拍拍脑门:“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鲛人入海掀起了波澜?”
小白道:“少爷,我们问了附近渔民,他们说此时正值台风季节,随时会发生海啸,我们八成是遇见海啸了。而且渔民劝我们不要泊在海边,实在太危险,陆霆已经去物色客栈了。”
柳弦云捧着稀汤大口吞咽,缓解了口中的干渴,他道:“他们没有听见奇怪的叫声么?”
小白摇头:“海中心离渔村很远,他们说没有听见,八成应该是海啸的声音。”
柳弦云回忆起当时的痛楚,否决道:“海啸顶多震耳欲聋让人晕眩,当时听了那声音,简直想让人当场去死。”
柳弦云又道:“这几日有没有怪事?”
小白道:“这几日一直风平浪静。”
柳弦云悍不畏死道:“那我们再去一趟,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看看有没有东西作祟。”
柳弦云一意孤行,当即带着十多名随从,并重金聘请有经验的渔民,在海中心四面八方撒下渔网,一心要逮住那晚枭叫的怪物。做完这些,柳弦云有些精疲力竭,吃饱饭就蒙头大睡。
入夜之后,海面波澜不惊,在一块礁石旁,海面咕嘟咕嘟冒出些许水泡,宫玺缓缓探出头来,目光巡睃四周,确定足够安全,他才隆起身躯,攀上礁岸。
宫玺已经八十多岁了,以鲛人的寿命来说,他还是个孩子,模样也形如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
宫玺坐在礁石上,尾巴浸没在水里。湿漉漉的长发沉甸甸披在肩后,稀薄的水痕在白皙停匀的身躯上流动,下巴尖的水珠折射着纤光,“啪嗒”滴落在薄而韧的腰身上。
在宫玺七十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被利欲熏心的人捉走了。宫玺年纪尚小,无法分化出双腿,上了岸只会有去无回,他每天都在海中穿梭游行,来往船只一概不放过,希望能探得父亲的音讯,可全都一无所获。
十年间,宫玺锲而不舍在海域中穿梭往来,锻炼出迅捷灵活而又强劲的尾鳍,但依旧没能分化出人类的双腿,这使他只能在海中呼风唤雨,而无法去陆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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