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大雪，雪霁天晴，阳光煦暖，花君虞让人把暖床和宁珩一起抬到院子里晒暖。宁珩差点被摔成残废，找酆陵最好的接骨大夫才把他胳膊腿儿上的关节移回原位。
上夹板、打石膏，宁珩从头到脚都硬梆梆的，裤裆里也是，花君虞念及他的小命，不敢让他轻举妄动。
宁珩在床上躺着，不甘寂寞，花君虞让人把书房里的桌子也搬出来，时刻待在宁珩身边。
花君虞提笔写字，宁珩问道：“你在写什么？写了好几天了，别累着你。”
花君虞答道：“就要写完了。之前甄兄想请我去私学里教学生们弹琴，我总要陪着将军解闷才好，如此拒绝他又觉得过意不去，便只好写篇琴赋让学生们参悟。”
花君虞埋头继续写：“明天让甄兄来取。”
宁珩自言自语道：“甄卿？我总看他一脸淫相不像好东西。”
花君虞忍不住笑道：“将军何出此言？都说文人相轻、武人相重，将军怎地无缘无故轻薄起了甄兄？”
宁珩盯着他的脸，想起柳府里的十美图，此图出自无相画师之手，世人说的神乎其神，但确有其人。宁珩原本无迹可寻，不知怎地，瞧见甄卿那副风流浪荡的模样，心里就要生疑。
他道：“甄卿的画技驰名酆陵，等他改日得闲，请他来府中一趟，让他给你我也画一副如何？”
花君虞道：“奇了，将军也有舞文弄墨的闲情逸致了？不过将军这副模样，就算我想有劳甄兄，也要等来年开春了。”
“不急。”宁珩微微一笑，要真是甄卿作了这十美图，宁珩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花君虞伏案作赋，每每抬眼，宁珩总在看他，花君虞说道：“将军总看我做甚？常人站在街道上，被旁人多看一眼都浑身不自在。将军一直盯着我看，乱我心尔。”
“你少臭美，我这脖子随便动一动就要疼，扭朝你罢了。”
花君虞起身走到他面前，慢慢把他的脑袋转过去，宁珩嗔怪道：“不看就不看，矫情什么。”
花君虞在他身后暗笑。嬷嬷架着初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虎头鞋左一蹬、又一蹬，囤了满鞋尖白雪。初儿站在床边，伸手往宁珩脸上一拍，宁珩撅起嘴唇拱他热乎乎的柔软掌心：“臭蛋儿的小爪子。”
初儿被他的胡茬渣子扎到了，一咧嘴哇哇大哭，宁珩往他手上吹了几口气，朗声笑道：“敢打你老子，扎疼了罢！你活该！”
花君虞抬手在他下巴上抚了一把：“初儿身患顽疾，皮肤脆弱又易损毁，不耐扎，将军真的扎手了。”
初儿狂哭不止，花君虞抱起他哄哄拍拍，哄完初儿又用剃刀给宁珩刮脸刮胡子，哄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宝贝，收拾出一个瘫痪在床的玉面美郎，没工夫做自己的事情。趁着二人蒙头睡午觉，他才把余下的篇幅完成。
夜深沉，窗外大雪落无声，花君虞搂着宁珩，守着碳炉取暖，他轻声道：“将军，之前柳公子在府中挥霍无度，多花了三千两银子，这笔账算到了我头上，我还向甄兄借了五百两。”
宁珩道：“凭什么？我有空问他去要。话说柳庭风最近怎么样了？”
花君虞道：“先前我让吉祥去问过情况，柳公子时常神志不清，不认得自己是柳公子还是龙骧将军，他还闹着要来宁国府。听说昨日里他去西宁郡主府上提亲，还被骂了回来。”
花君虞继续道：“恐怕将军当时和我走的太近，被西宁郡主看了去，才生了误会。”
宁珩把手伸进花君虞怀中取暖，闭上眼道：“我跟他二人折腾够了，随他们去闹罢，我们管不着。”
一夜大雪之后，又复天朗气清。
甄卿如约而至，花君虞请他到屋中喝茶，把整理好的琴赋交付给他。甄卿感激不尽，要酬谢他，花君虞说此乃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又说将军想请他作画。
甄卿听罢当即爽快答应，花君虞补充说是给宁珩和他作画像，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甄卿答应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甄卿就要告辞，宁珩在内厢叫住了他：“甄大人，且慢。”
甄卿回身笑问：“龙骧将军有何贵干？”
宁珩不带情绪道：“有劳甄大人，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今日就作画像罢。”
甄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无奈笑道：“将军要以这幅模样入像？待将军重披鳞甲，恢复往昔光彩神韵，甄某人再作画不迟。”
宁珩坦然道：“甄大人，不用管我，只画内子。”
花君虞和甄卿面面相觑：“这……”
宁珩叫来吉祥，让他准备笔墨纸砚，只要他动笔，宁珩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管他是正人君子还是衣冠禽兽，别想打花君虞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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