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宫里有谁?有忠婕妤。那是她从前从崇安侯府带来的、器重有加的陪嫁长孙舞。
长孙舞如今转身成了主子,人人都要唤上一声娘娘。从前长袖善舞的模样,现在站在那里,也有妃嫔惯有的矜持庄谨。看到萧洛隽,她眼角眉梢中都流露出了喜悦。
萧洛隽的到来,她自然做了一番精致的打扮。
素白色的衫,斜绾着的发髻,髻上插着一支青碧色的簪,腕上戴着墨绿色的玉镯,显得肤色白皙。长孙舞本来就容貌不俗,又是侯府出身,举止仪态本就不弱于那些大家闺秀。立在那儿,含笑地看着萧洛隽,也有几分盈盈出尘的感觉。
间或长孙舞朝着聆音看了一眼,那目光中,也有了几分警惕和敌意。
聆音越发低眉顺眼,只不过心里看到自己的旧仆,难免也有些失望。三年,长孙舞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她素来不喜的模样。
尤其是……聆音看着长孙舞现在的装扮,更是失望。从前的长孙舞,更喜欢穿些艳丽的服色,就算后来入了宫中,宫人的服饰有严格的规制。但长孙舞在身上的装扮还是下足了功夫,有点睛之笔。而现在……却是处处仿着聆音从前的穿着打扮,甚至连这霜华宫的格局摆设,都同凤兮宫,乃至从前聆音在崇安侯府的闺房有异曲同工之处。
若是当年,长孙舞真的如同那些人所说的……乘虚而入,那她的真心,到底能有多真?她的忠诚,能有多忠?
长孙舞含笑着迎接萧洛隽进殿。桌上摆着棋子,见到萧洛隽的目光放在了那棋盘之上,长孙舞笑道:“皇上可愿意同臣妾对弈一局?”
萧洛隽道:“好。”
长孙舞的眉眼如同鲜花绽放,她熟练地将棋子摆好。
而聆音无声无息地退至一旁,看着他们对弈。
长孙舞的棋艺比起从前大有长进,萧洛隽似乎下棋的时候分了心。以他的棋艺,将长孙舞打得落花流水不在话下,如今却留有情面,明明有机会将长孙舞的棋子困入幽谷,一击必杀,却是将那些杀招藏起来,看长孙舞磕磕绊绊地应对。
再接着,他让了长孙舞数子。长孙舞越挫越勇,到最后,也不过是险败。
有此棋艺的人,城府自然不会太低。聆音的目光落在长孙舞模仿痕迹极重的小动作上,眼神又是一暗。
曾几何时,她同萧洛隽对弈,长孙舞眉眼安顺地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就如同一个透明的人。不曾想到……那时候长孙舞便有这样的心思了吗?
难得萧洛隽圣驾来到霜华宫,能够这样陪同长孙舞下棋。长孙舞更是使了百般劲,想要讨得萧洛隽的欢心,她的眉眼越发认真了起来。
到后来,长孙舞本还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霜华宫不时便有女子的柔声细语。
聆音静立在侧,恪守本分,时不时地为他们添上热茶。而这时候,萧洛隽的目光却一刻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长孙舞看了她几眼。
长孙舞原本是不打算多问的,不过今晚萧洛隽能同她对弈这么多局,让她的胆子也大了几分,道:“皇上……这位是?从前似乎没有见过呢。”
“嗯?她?”萧洛隽似仍然专心于棋局,落了一子,道,“该你了。”
聆音就仿若他们议论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伸出了手,稳稳当当地将那些被围困住的棋子收起,放到青釉刻牡丹纹的围棋罐中。
长孙舞一看,那一暗藏的杀招被萧洛隽使出,眨眼间就山河沦陷,四面楚歌,无力回天了。长孙舞只能再专心于对弈之中。
自从长孙舞问了那句话,之后的几局,萧洛隽的攻势凌厉了很多,似乎再也没有给她留有转圜的余地。
而聆音为了让自己静心,不胡思乱想,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不经意间,长孙舞又陷入了颓然之势,冷不防萧洛隽发问,道:“依你之见,这局应当如何解?”
“将白子放在……”她没有反应过来,顺着萧洛隽的话回答了下去。
长孙舞闻言,豁然开朗,按着聆音所说的地方落了一子。长孙舞看着棋盘沉吟了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了喜意,道:“皇上带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眨眼间就破了臣妾的困局。”
“坊间出身的卑贱之人,琴棋书画皆精罢了。”萧洛隽用漠然的语气说着。
长孙舞似乎还从萧洛隽的口气中听出了几分不屑。她不免多看了那人几眼。长孙舞从前跟在聆音身边,也见识过许多人,耳濡目染之下,眼界自然高,见识过的美人也不可胜数。跟前站着的这个人,殊色无双,虽然听着是坊间出身,但并没有那种流于表面的世俗之美,就如同夜间悄然绽放的昙花。这人只是静静地站着,她就感受到了一种熟悉至极的气质。长孙舞心里一跳。
难道是哪个罪臣的后裔?长孙舞难免留了心,不过之后,萧洛隽再也没有让聆音露一手。
夜色渐渐沉了下去,外头传来声声更漏,殿内也缠上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长孙舞估摸着时辰,这时候萧洛隽还没有走,那便是留着过夜的意思了。她暗暗咬了下唇,眼波轻眯,朱唇轻启,柔声道:“皇上,夜深了,该安歇了。”
安歇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来这里之前,聆音就知道自己必然要面对这种事情。妃子侍寝,这些随身宫女难以避免要看到。只是,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时,她却觉得难以接受,尤其是……萧洛隽同曾经伺候过她的人一起,将要共赴巫山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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