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聆音昏昏沉沉地醒来,一切恍惚如同梦中,梦里她干了什么放肆之举,她已经忘了……长孙舞走了进来,手上端的是醒酒汤。
“昨晚是皇上送娘娘回来的……”
聆音淡淡一瞥长孙舞,口气淡淡,仿佛她昨晚不曾失态过一般镇定:“有谁看到了?”
“看到的都说没看到。”
聆音“嗯”了一声,说:“今日本宫身子不爽利,那些来请安的妃嫔,都帮我推了吧。”说完话,便径直往浴池走去,也不理会那些醒酒汤参汤。温热的汤水覆盖全身。那些宫人们也逶迤退下。聆音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潜入了水中,再浮出水面的时候,头脑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静静地发了下呆,才开口:“淮姨,你来了呢。”
淮姨走了出来,此刻她的脸上并没有经过易容,已逾四十的脸上没有浅纹,仍是韶华正茂的容貌,只是双眼中的光芒寂静,仿若垂暮之人。
聆音怒瞪了一眼淮姨,道:“昨晚你去哪了?”
聆音偷偷潜出凤兮宫,去了僻静的林木间。她的酒量不深,自是猜到会醉倒。然而母亲的忌日,她是必然要借酒浇愁,那徐徐的桂花酒味道,是母亲的最爱。
她已经不能出宫去看望母亲了,若是连此例都被剥夺,她实在做不到。况且,既然淮姨是在宫中,她料想淮姨必定是跟在她后面,为她收拾烂摊子。
淮姨并没有因为这一怒瞪而收住笑,反而笑得更加欢畅了:“我哪天不是一直跟在你后面,奈何皇帝没走开,我怎么可能出现。谁叫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吹叶子又唱歌的,最后竟还从那树上掉下来了……掉下来被皇帝接到还不要紧,你还拼命嚷着叫他不要走……他好心将你送到寝宫中,你还一直拖着人家一夜……”
有巨大无比的水花扑向淮姨。淮姨一个闪身,躲开了那水花:“似乎,某人还很主动地吻住了某人……”
聆音大脑完全失常,朦胧中那些情景似乎又在脑海里面浮现一遍。她不由得面红耳热。印象中,她和萧洛集虽有肌肤之亲,却鲜少是唇齿交缠,而且,她历来是含蓄的一个……
聆音不顾一切地再次潜入水中,水面氤氲,有水雾渐渐地飘升。
许久,淮姨道:“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做?”
聆音已经恢复了正常,语气淡淡,面无表情地说:“当作没发生过。”
“啧啧,可是他一路上把你抱回寝宫的欸……”
聆音冷静地说:“既然他叫宫人们对此事封口,就代表他也准备当作没发生过,我又何必牢记于心,不是吗?”
“阿止,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放心了。”淮姨沉静道,“皇帝年少有为,又相貌英伟,不知有多少女的就这么一头扎了进去。然而帝王的爱本就反复无常,我同你母亲早年因为误信男人,错付终身,才陷入了无底深渊,无法自拔。我不能冀望你彻底隔绝情爱,一辈子心如止水。你和皇帝如何都可以,琴瑟和谐,宠冠后宫,山盟海誓承诺皆在也罢,但求你无论何时都拥有一份清明之心,以免重蹈覆辙。”
聆音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了伴着桂花香的那一场意乱情迷……她努力摒弃杂念,面色凝了凝,低声道:“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不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淮姨眼神一凝,便闪身飞快地躲起来。
聆音目光一转,已经飞身跃起,顺手拉扯过了衣服,层层叠叠地披在身上。
来人居然是萧洛隽?!
聆音不无讶异,脑子里面思绪已经转过了千般,面上仍然是一副端庄的样子。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说:“不知皇上到来,臣妾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萧洛隽不语,只是一直看着聆音。聆音被他这探究的眼神看得一时心底有几分发毛与不安。
他的旁边并没有侍从,贴身内监连海也不在。宫人们也没有通报他的到来,想必是被他知会过了。
萧洛隽懒懒道:“听说醒酒汤没喝?皇后感觉可好了点儿?”
“谢皇上关心,臣妾现在已经无恙了。”聆音的声音四平八稳。
“嗯。平身吧。”
“谢皇上。”
萧洛隽再次没有言语,只是脸上挂着几分不显的笑意。
他说:“皇后此时的样子,可是罕见的随意啊。”
身为皇后,人前必须端庄,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她一直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然而百密一疏,却还是让萧洛隽撞到了她现在这副样子。
她此刻头发散开,湿湿地披在两肩,双足赤裸地踏在白玉的雕砖之上,的确随意过头。只是,这能怪得了她吗?还不是萧洛隽突然进来,她此刻能从浴池里出来已经算是速度飞快了!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义正词严地说道:“皇上说得对,臣妾会改正的。倒是皇上,这还是早朝的时辰,又怎地来了凤兮宫?”
“早朝已经过了,朕只是来瞧瞧。”
“那皇上来过了,臣妾也无恙,是否可以请皇上暂时移驾,容臣妾收拾一下身上这身衣裳。”聆音不自觉地下逐客令,语气也不由生硬。
“那便这样吧。”萧洛隽自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倒也转身,然而目光犀利地往宫殿的周围转了一圈,停留在某个点上。那边纱幔依依,微微飘荡而起,聆音一颗心不由得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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