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八点正是上班高峰期，北京东三环的高架上又一次堵得水泄不通，顾文秀脚踩着刹车缓慢地随着车流向前，在这种路上，不管你车技有多好也只能开二十码。车里开着空调，有点憋闷，顾文秀打开一丝车窗，让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雨雪飘进车里，打在脸上冷冰冰的。她用雨刷刮了刮挡风玻璃，雪花前赴后继地飘在玻璃上又被扫开，顺着窗沿滑落。也许是这些日子下雪了吧，所以她最近总是梦到那个人，那个记忆中惊采绝艳的少年，有时候早上起来，心里还留着一丝当年的辛酸和不甘心。
想想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够幼稚的。早上十点，她准时到达晨星秀艺术培训中心，培训中心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谭熙晨已经到了。从美国留学回来，她们一起开了这家艺术培训中心，培训中心的名字就是以她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组合起来的，一开始也只是开着玩，赚点零花钱，没想到最后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在市中心租了三层楼，拥有一百四十多间琴房，课程涵盖八种西洋乐器和四种中国乐器，算得上是北城非常有名的一家艺术培训中心了。
只不过从去年开始，生源下滑得厉害，特别是上次的跳楼事件被媒体报道后，晨星秀被负面消息缠身，第三季度的生源下滑得更厉害，甚至连一半的老生源都没保住，公司已经连续三个季度出现亏损。为了这件事，执行总经理顾文秀召集两个合伙人在公司碰头，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谭熙晨昨晚在朋友聚会上玩了个通宵，下午两点才起来，一脸艳丽的浓妆却掩饰不住困倦，她打了个哈欠说道：“于星怎么还没来，说好九点开会，现在都快十点了。”
“我刚发短信给她，她说快到了。”顾文秀拿起手机看了看，又发了条短信催促。
“得了吧，她说快到了，说不定还没出门呢。”谭熙晨瞟了她一眼，面上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再打个电话催催。”顾文秀直接拨打了于星的手机号，但那边没接，“估计在开车，再等会儿，肯定快到了。”
“呵。”谭熙晨一脸不爽，忍不住嘁了一声，“每次开会都迟到，生了个孩子就以为自己是皇后啊，天天在家躺着。”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她也不容易。”顾文秀耐心劝道。
“这个社会谁容易啊，当年说好我出钱，你们两个出力，现在倒好，她于星又不出钱又不出力，还占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凭什么？”
顾文秀啧了一声没接话，当年是她提议要开艺术培训中心的，只是刚毕业的她和于星手里一毛钱也没有，只有家底丰厚的谭熙晨出大头，拿出几百万把公司开起来，刚开始说好的是她和于星一个管内部培训，一个管外部招生，一开始还做得挺好，但是随着于星将重心放在家庭上，公司的事都压在了另外两人身上，这让谭熙晨非常不满。
就在两人沉默着喝咖啡的时候，于星终于出现了，剪着一头短发，身材还有些产后的臃肿。她拎着有些过时的包包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都出门了，我婆婆又打电话来说小宝有点发烧，我又跑回去看了一眼才过来。”
“呀，那小宝没事吧？”顾文秀关心地问。
“没事，有点低烧，我让婆婆给他少穿两件衣服降降温，我婆婆就是不干，非要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和她争论了好久，真是累死了，真搞不懂这些老人家怎么想的，家里开着空调呢，需要穿那么多吗？”于星说到家里的事就抱怨连连，谭熙晨连话都懒得接，直翻着白眼。顾文秀附和地点点头。眼见于星在滔滔不绝地吐糟着和婆婆之间带孩子的差异有多大，谭熙晨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行了，赶紧开会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嗯。”顾文秀点点头，打开文件夹，正了正神色道，“三季度生源下降了百分之四十，特别是钢琴和小提琴的学生，少了将近百分之六十八。”
“怎么少这么多？”于星脸色开始严肃起来，按这个速度下去，公司肯定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
顾文秀摇头道：“没办法，最近我们大楼旁边开了一家全国连锁的儿童艺术培训中心，请了很多外教，好多有家底的家长都把孩子送那里去了。还有这两年住宅小区外面的琴行是一家一家地开，价钱便宜，离家又近，我们根本抢不过。”
“外教怎么了？外教就一定比我们艺术中心的老师好吗？老外说英文的能教好我们中国孩子吗？”谭熙晨翻着白眼，想不通，说，“真不知道那些家长怎么想的。”
“那些家长懂什么，钢琴几个键、小提琴几根弦都不知道，她们哪里分辨得出老师的好坏，反正教的曲子在他们耳朵里听起来都一样，当然是哪里便宜方便就去哪里了。”顾文秀揉着眉头，她最近特别累，培训中心开了五年，虽然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招不到生这还是第一次，这两年她明显感觉到市场竞争越来越大了，如果再不好好经营的话，不用一年就会被同行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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