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朝这边一望,目光正好与千辰相遇。
千辰呆住了,那是——
百里穆!
穆先生!
寒荒王抑制不住激动,起身奔过去。
他喜悲交加。喜的是,穆先生醒过来了。悲的是,先生落入叛军之手。
“穆先生!”他刚喊出一句,就被两名侍卫挥剑挡住了。
“王上何必想不开?生生死死,不过浮梦一场。”穆先生说,神色坦然无惧。
“我不会让你死!”他转头看向良邑候,“我要穆先生,说你的条件。”
“哈,很简单。”良邑候笑着,“王上若是能学先祖圣王,举贤禅让,将这寒荒国土交付于我,我即刻就将百里穆奉还,若你还担心幽民女再度作祟,我连幽民女也一并交还你,任由你处置。”
“举贤禅让?”他冷笑,“像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叛贼乱臣,也敢称贤?”
“王上想骂我厚颜无耻也罢,”良邑候全不在意,“总之,你要百里穆,我要王位与王印。你若是同意呢,举国欢庆。你若是不同意呢,我这就亲手砍下他的头,血祭良邑候旗!”
威胁他?他七岁承袭王位,十二岁独理朝政,岂会被叛贼乱臣威胁!
他拔下腰间长剑,“御林军准备!”
良邑候比他更快,一柄乌黑的短剑,已落在百里穆的颈脖旁。
“王上,你可是忘记了?从小我就陪你练剑,论天赋论力道我不及你,但是,论速度,你可是不及我哟。”他说。
他得意狞笑着,剑锋一闪,一缕鲜血,从百里穆的颈脖渗下。
不!他心里一颤,锥心刺痛,他宁愿这柄剑,架在自己的颈脖!
“王上!”穆先生说,“你想学琴,琴师多的是!区区在下算得了什么?”
不,不,不。生在帝王家,承袭王位,并非他本愿;朝中的种种明争暗斗,他也深感厌倦;然而,他既授命于天地,就不能辜负此身。
他负命前行,精疲力竭之时,唯有穆先生的琴声,能予他宁静与光明,能助他直起身子,再度前行。
据说,在人类世界,人类能看到星辰,星辰能为人类指引方向,赋予力量。
生于月之暗面的他,从未见过星辰,但他心中,他早已将穆先生视作星辰。
只要穆先生安然无恙,王位算什么,王印又算得了什么,哪怕要他付出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他转过头,瞄了那个少女一眼,也不知她是幽民女还是刺客,但穆先生既然已经醒来,他就该放她一条生路。
他走向王座,跪倒在座前,朝上拜了三拜。
他转身傲视着良邑候,“我可以将王国让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除了穆先生和幽民女,你也不得伤害其他黎明百姓!”
“这个自然,我一向爱民如子。”良邑候回答。
“取王印来!”他一声令下。
“王上!”
“王上!不可啊!”
“王上请三思!”
朝臣纷纷跪下,良邑候噙住一抹得意冷笑,静观其变。
琴姬冲过来,脸色煞白,“你竟然——竟然为了那个男人,那个幽民女——你竟然——”
良邑候招手示意,侍卫将她拉了下去。
“取王印来!”他再度令下。
“是。”近侍老臣颤巍巍地跑开去,又颤巍巍地跑回来,手里捧着一只金色漆盘,盘中托着青玉王印。
他接过王印,昭告道:“寒荒臣民听令!因我治国无能,故今日我效法圣贤,将王位禅让于良邑候!诸君务必齐心协力,辅佐新王,保我寒荒荣昌!”
悲痛从他心底袭来。
他咬咬牙,决然走到良邑候前,“该你了。”
良邑候收了剑,命令侍卫,“为百里穆解缚!还幽民女自由之身!在我寒荒垣内,任何人不得伤害此二人,违者处斩!”
百里穆自由了,幽民女也自由了,他将王印双手奉送到良邑候手上。
良邑候傲然一笑,接过王印,大步走向王座。
他迫不及待走到穆先生身旁,为他拂了拂散落的乱发,“先生受苦了!”
“这点苦,对我倒算不得什么。”穆先生说,“如今,黎民百姓才将受苦啊!”
他心下也明白,觊觎着王位的人,不止良邑候一个,如今他被迫胁禅让王位,定会诸人引发不满,一定会有发动政变,伺机争夺王位。
战争一起,黎明百姓必定遭难。
一念及此,他心中也无限悲怆,唯有沉默。
良邑候,不,如今该叫他寒荒新王了,此刻正坐在王座上,接受众臣的朝拜。
那些悲泣的老臣,也将苍老的躯体匍匐在地。
见此情景,他愈加悲痛难禁。
新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杯酒,朝他走了过来,“按照先祖旧制,我当呼你一声前代王,敬你一杯玉液酒,还请笑纳。”
他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很烈,经喉入肠,腹中像燃起一片熊熊大火。
他手一松,酒杯跌落,人也瘫软下去。
寒荒王倒下去了,像一株被烧焦的树木。
千辰手里的星魂石,突然变得滚烫。
“你不守信用?!”她冲到良邑候面前,“你逼他让位!又杀了他!”
“我很守信用呀。”良邑候一脸漠然,“你不是自由了吗?你可以走了呀。”
千辰用眼神向百里穆求助,他是北斗六,是星辰神明,他一定能救寒荒王。
然而,百里穆却避开她的视线,一脸无所谓地转过身去,盘腿坐在地上。
千辰大惑不解,且怒且急,“百里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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