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马
文马
生于犬戎之国,
赤鬃白身,
目若黄金,
名曰吉黄之乘,
乘之日行千里。
天空一碧如洗,一匹白马从草地上飞驰而来,红鬃飞舞宛如火焰,双瞳折射出黄金般光芒。马背上的男人身着黑色骑装,他俯身前倾,双目炯炯,嘴角有坚毅微笑。
速度与激情,已将这一白一黑融为一体,让人不由得以为,眼前激荡飞驰的生命,既非人,亦非马,而是马身人面的神。
唯有神,才能拥有如此俊美,丰满的魅力。
一个高高的斜坡出现在前方,那是专为比赛设置的障碍,更前方还有更多障碍。对马术比赛而言,惊险与魅力呈正比分布。
年轻男人凝神吸气,炯炯目光里充满了信赖,他早已将身心都托付于白马。
观众席上,人人都一脸紧张,期待着体验一场惊喜震撼。
人群中,一个身穿牛仔衬衣的女子,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一双幽绿的瞳孔,在女子白皙的脸上,闪着令人颤栗的光芒。
女子的目光远远地投向白马。
白马正扬起绑着白色护腕的前蹄,向斜坡跳跃,它那火焰般的鬃毛高高飞扬,黄金色的目光掠过空中时,正巧与女子的目光相遇。
白马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身体在空中一摆,跌落在斜坡上,并在惯性的作用下急速下冲,骑手也随它一起,滚倒在草地上。
人仰马翻。
白马前蹄上的绷带一片殷红。
骑手当场昏迷。
阵阵惊叫从观众席传来。
穿牛仔衬衣的女子,早已目瞪口呆,面如死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入场。
教室外,深绿的梧桐叶在风中翻涌,将逝的蝉鸣在枝叶间此起彼伏,花时趴在桌子上睡觉。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她耳朵:“花时大人!花时大人!”
花时睁开眼睛,丝巾下,八卦印隐隐闪耀。
“花时大人。”声音好像是从学校外面传来,虽然听来虚弱哀伤,但却有蕴含着一股强忍的力量。
花时循着声音,走到了后校门外的长街。房子高低错落杂乱,五颜六色的雨棚参差不齐地伸展着。雨棚下,有茶铺,麻将铺,多是老人,呛人的烟味聚集在空中,久久不散。
“花时大人,花时大人。”
一幢盖了一半的房子矗立在长街尽头。房子看来停工已久,沙堆里长出了杂草,空洞的门窗被雨水侵蚀,已有了幽幽绿意。
“花时大人。”一团白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一匹白马。
它高大,但极瘦,毛发凌乱脏污。赤色的鬃毛耷拉于两旁,黄金色的眼瞳流露出落魄侠客般的哀伤与骄傲。
《白泽图》在花时的意识里缓缓翻开:文马,出犬戎国,赤鬃白身,目若黄金,乘之日行千里。
“文马。”
“花时大人。”文马缓缓走出来,它的两条前腿之间,绑着一条铁链,铁链从马蹄与腿骨连接处穿过,伤口绽裂,触目惊心。两条后腿之间也绑着铁链,每走一步都跑蹒跚艰难。
如此伤害折磨,疼痛可想而知。
“绕指柔。”花时轻声唤道。
转瞬之间,绕指柔已被她握在手里。
她挥剑一削,前腿之间的铁链断开了,再轻轻一削,后腿之间的铁链也断开了,铁链已生锈,锈迹与血迹混合在一起,花时不忍多看,闭着眼睛将铁链拉了出来扔在沙堆后面。
“你自由了。”花时说。
“蒙花时大人相救,我愿作大人的坐骑,报答大人。”如此虚弱的文马,声音里仍有朗朗意气。
“这个不用在意。”花时凝神看着文马的眼睛,“你还在找什么?”
“大人能读心?”文马惊诧,但并不回答。
午后的庭院落满阳光,树木蓬勃,空气微温,池里的波光映在院墙上,恍如梦幻泡影,龙鱼斜靠在廊檐下,裹着斗篷打瞌睡。
“好清幽。”文马望向池塘,“我能去池中沐浴吗,身子太脏,不敢玷污大人的庭院。”
“当然可以啦。”
“啊喂!”龙鱼睁大眼睛,“你这个高二生!逃课就不说了!又捡回来一个什么家伙啊!”
“文马。”花时一脸淡定。
“哇,居然记得,我可真替白泽先生感到欣慰。”龙鱼看向池塘,“想不到啊,万人迷游侠也会落魄成这幅鬼样子。”
“龙鱼大人。”文马不卑不亢,转身走向池塘。
“你认识文马?”花时拉过蒲团坐下来。
“不认识。”龙鱼拿起放在一旁的草莓牛奶,悠然吸起来,“但那家伙是曾经的江湖红人嘛,我听天女们说起过。文马一族,历来是帝王权贵们钟爱的珍兽,跟大熊猫一样,到哪儿都享受国宝级待遇。但偏有一个家伙,异想天开要学人类做什么侠客。”
“那家伙操着一把木剑,号称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鬼晓得,还不就是打打杀杀,吃霸王餐,勾引良家妇女什么的。”龙鱼放下牛奶,“不过,那家伙也很奇怪,听说为了仰慕的男人,甘愿做人家的战马,还差点丢了小命。”
“我并不喜好杀人。”文马穿过庭院走来。他已是男子模样,一身雪白的长衫,红色的长发散落在肩上,金黄的眼瞳迷人又神秘。
“哟,灵力恢复了呢。”龙鱼瞥了一眼文马。
“多谢大人。”文马转向花时,“我被铁锈之毒侵蚀,灵力被阻,故而一直被困于马戏团,池中之水有净化污秽之效,灵力疏通,我才能重获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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