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鲛女.庆忌
鲛人
南海之外,有人鱼之灵异者,称鲛人,
水居如鱼,不废织绩,
其眼泣,则能出珠。
庆忌
涸泽数百岁,
谷之不徙,水之不绝者,生庆忌。
庆忌状如人,乘车盖,日驰千里。
暮色初上,暗蓝的夜空里,一两点模糊星光。
花时穿着黑色的运动装,沿着街道慢跑,她披散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低低马尾,手腕上,青纹手环安然环绕。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花时停下来。
在她身边,一个穿网球裙的短发女孩,正低头看着手机。女孩没注意到此时正是红灯,双脚不由自主地踏上了斑马线。
“喂,红灯!”花时急得大喊。
女孩没听见,继续朝前走,两辆汽车飞快地冲向女孩,擦着她的身体掠过。
女孩才恍然醒觉,顿时停下脚步,张惶失措。
她想退回去,但身后车流滚滚,她想朝前走,前方也是滚滚车流。
她瘦小的身影,眼看就要被车流吞没。
忽然,街道对面,一个男人飞身扑向人行道,他跳上行驶的汽车车顶,连续跳过三辆汽车之后,他达到了女孩身边。
他抱起女孩,踏过滚滚向前的车顶,飞身跃向街边。
他将女孩轻轻放下。
女孩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男人舒了一口气,说道,“可不能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啊!”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弯腰,“谢谢!谢谢!”
“不谢。”男人憨厚嘴一笑。
花时朝男人看了一眼,他身材魁梧,穿一身土黄工装,戴一顶墨绿色的鸭舌帽,雕塑一样硬朗的脸,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甘泉般的清澈柔和。
《白泽图》在意识里自然翻开。
一个小人儿出现在泛黄的纸页上,土黄长衫,高高的帽冠,文字显现在图画旁:庆忌,涸泽数百岁,谷之不徙,水之不绝者,生庆忌。庆忌状如人,乘车盖,日驰千里。
花时仔细打量眼前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与《白泽图》中的形象实在差了不只十万八千里,但既然《白泽图》显现,他应该是庆忌无疑。
男人转身朝花时走来,在两尺之远的地方,男人端正站好,摘下帽子,抬手“啪——”地行了一个礼,朗声说:“花时大人,晚上好!”
“庆忌?”花时叫出他的名字,略有迟疑。
“是,花时大人。”庆忌毕恭毕敬。
花时盯着庆忌的双眼,又是被自己的气息吸引来的吗?他有什么企图?
不等花时解读,庆忌迫不及待说出原由,“花时大人,拜托你救救鲛女。”
鲛女?《白泽图》再次在花时的意识里翻开,一个长裙裹身的女子,坐在一片海水中,文字显现:南海之外,有人鱼之灵异者,称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我可能……”花时只说了这半句话。
她本来想说“我可能帮不上你”,但后半句话却堵在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
本来应该是自然而然的拒绝,怎么会变得这么艰难?
而庆忌飞身救女孩的画面,却映在花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花时的犹疑和沉默,被庆忌当成了应允。
花时沿着街道,朝家的方向跑去。
庆忌也将帽子往头上一罩,跟在花时身边,配合她的速度跑起来。
花时不说话,只是跑着,咚咚咚,每一声,每一秒,时间已过去了,她的人生,也一秒一秒地消失了。
“鲛女唱歌最好听。”庆忌忽然说。
花时听了,没答话,继续跑。
“三年前,她消失了,我到处找,找不到。”庆忌的语气沉下去,顿了顿,又扬起来,“但是!她就在这个城市,她在呼救,我听得到,我一定要救她!”
花时依然没说什么,然而,一股力量却像暖流,在她的身体里脉脉流动起来,从心脏,向四处扩散,传达指尖。
仿佛是内心的驱使,又仿佛是来自遥远夜空的召唤。
花时终于意识到,这身体,这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已不属完全属于她自己。
也许,它们从来就不完全属于她自己。
大门虚掩着。
花时推开门,廊檐下,灯光温暖。
“我回来了。”花时淡淡地朝廊檐下说。
“欢迎回来。”龙鱼斜斜地靠在廊柱上,头也不抬。
他正捧着花时的平板电脑玩切水果,嚓嚓嚓,嚓嚓嚓。对人类来说,这已经是一个老到长青苔的游戏,但龙鱼却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宝贝。
“龙鱼大人好。”庆忌毕恭毕敬。
“啊!”龙鱼这才瞄到庆忌,他嚷起来,“喂,花时大人,你当我们家是什么地方?收容所吗?又带回来一个流浪动物!”
“龙鱼大人,我不是流浪动物,也不需要花时大人收容。”庆忌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有工作,也有房子!”
“哟。”龙鱼冷嘲热讽,“人模人样呢,看来已经被讨厌的人类同化了。”
“我并不讨厌人类。”庆忌回答。
“好吧。”龙鱼放下平板电脑,懒洋洋地看庆忌,“那你告诉我,你找花时大人有何贵干?”
“我想请花时大人找鲛女,救救她。”庆忌仍然毕恭毕敬。
“又是找人?”龙鱼放下平板电脑,摆起架子来,“我们可不是寻人中介所啊,但是,如果你舍得付出代价,也不是不能帮你。”
“我舍得,什么代价都舍得!”庆忌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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