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是真的,情到浓时情转薄
是谁先倦怠呢。是我?还是苏长信?
是爱情先倦怠了,杨美丽才趁虚而入?还是先有了杨美丽的步步进攻,才导致了我们的倦怠?
又是什么让我们倦怠呢?是爱情本身?还是刀口刀背的生活?
这种问题,若是问沈微微,她会说:简直就是天问!
蛐蛐,她会一脸惆怅,摇摇头。
而西米露,她则会洒脱地说,鬼晓得。
这就跟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是一个逻辑问题,一条死胡同,一个细细弯弯的牛角尖。只是事实已摆在眼前,追根究地已失去意义。
这是2006年了。
2006年的春天,我和苏长信拎着篮子在田野里穿行,挖野菜。大片大片的油菜全开了花,弄了我们一身一脸。我们嘻嘻哈哈,笑着为对方捡去头发上衣服上的花瓣。
按苏长信老家的风俗,春天要吃野菜饺子,以祈求一年的平安健康。
是周末,有很好的阳光。田野里散落着一对对拍婚纱照的新人,菜花金黄,婚纱洁白,他们的幸福甜得像正在锅里熬煮的甘蔗糖,一阵风吹过,都闻得见阵阵甜香。
我问苏长信,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也要拍好漂亮的婚纱照。
我想也许是我的语气有点认真严肃,苏长信他也严肃起来,想了想回答我说,现在我都没什么钱,工作也感觉没什么发展空间,等我努力做到有了起色,有了信心,再说吧。
再说吧。这就是他的回答。
失望,气愤,难过。
虽然我早知道他不是一个事事都志在必得信心满满的男人,他不是一个喜欢在动手之前就许好诺言的男人,他的习惯是在做好了以后,将一切做得很妥帖,令自己满意之后,来对我说,亲爱的,你看,我做到了。
他是一个先天缺少自信,需要通过后天的努力,一点点积攒自信的男人。我认可这样的男人,我也愿意陪着他一起积攒自信。
可这个春日灿烂的阳光底下,我还是被他的犹豫,狠狠击中了。我已经25岁,我不再是15。我自然而然地感到一种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危机感和不自信。是的,我也不自信起来。
我真的不自信起来,我突然想,苏长信,你是不是认为,我并不是你想相伴一生的那个女人?所以才不原想及婚姻?
我丢下野菜和他,一个人回了家。
我的态度如此激烈,他更加没了底气。
他没有来追我,他在田野里坐了半天,直到野菜都被太阳晒焉了,直到新人们都走了,他才拎着篮子慢慢地踱回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去了厨房,洗野菜,剁肉馅,从冰箱拿出饺子皮,仔细地包,上锅煮,和佐料,然后盛在大碗里,对我说,坏脾气丫头,吃饺子啦!
我咬着饺子,心里暗暗希望,他会说,你等等好吗,我爱你,一定会娶你回家的。
但他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说,噢,昨天晚上那个碟,《人工智能》,好好看啊,可惜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今天晚上咱们接着看吧。
我不抬头,带着一点敌意,说,好看你自己看完啊。怎么不看完。
他说,想跟你一起看啊。
杨美丽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杨美丽的确很美丽,皮肤细腻,五官精致,身材玲珑。如果硬要拿我和她比的话,她是一朵玫瑰,而我,只是一朵野菊。她大学即将毕业,到我们公司实习。她的眉目里,很明显地显露着属于80年代的“天之骄子”的神情。当然,这么说也太土气了一点,实际上她的神情还有很时尚的涵义在里面,那就是,我是美女,受男人膜拜。
我对这类女孩一向不感冒。
可能因为我不是美女,阴暗地想,我难免会对这种美得有点过分的女孩带着仇视心理,更是无法与她们激起共鸣。又或者因为我了解的美女,比如西米露,比如沈微微,她们的神情中都没有这样的自负与睥睨。
杨美丽这样的女子,与我,与西米露,最截然的差别在于:对于爱情,对于男人,不管多么多么相爱的人,哪怕如苏长信和李乐,我们仍有惶恐不安,很害怕,自己深爱的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很害怕,自己深爱的人,有一天会用同样的爱,去爱别人。
越意,越不安,这样一点都不可爱,可这就像附着在我们身体上的皮肤一样,无法剥离。我们的爱,凡俗如此。
而杨美丽,她从走廊上走过,穿过她的办公室来到我们的办公室,或者穿过花坛,穿过会议室,她都相信,一路上遇到男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礼,她若报以一笑,对方必然轰然坍塌。
实际上,她一来,确实在一帮小青年男人里引起了骚动,也有两三个单身男人策划着约会和追求。据说她有时会赴约而有时不,她没有明确的拒绝,也没有明确的答应。还没有人牵过她的手。
哦,如此说来,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对自己的情感和身体负责任的女孩了。
她第一次跟我们的生活发生关联,是从一只MP3开始的。
那只MP3是苏长信买给我的,我们都有怀旧情结,喜欢下载一些我们在十几岁时听的老歌放在里面,坐公交车的时候,一人一只耳机,穿过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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