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还是跪着:“那个手机很贵的,你让我再找找。桐桐,现在生活不一样了,手机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郁桐吼道:“生活不一样了,所以你就要翻垃圾吗?”
林晚也吼了起来:“我不是在翻垃圾,我在捡回我自己的东西。那是属于我的,应该属于我,我凭什么不拿回来?”
郁桐手一甩,说:“好,你要捡,就捡个够吧!”她转身就跑,但是,冲进楼道后,脚步却渐渐慢下来了。
她又走回了垃圾站,什么也没说,跟林晚一样,开始在那恶臭熏天的垃圾堆里翻找。她一边找,眼里一边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这天,回家洗澡的时候,她擦了三遍沐浴乳,却还是觉得满身都是垃圾味。站在已经有锈迹的喷头底下,她又哭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跟刘靖初说说话。就像十四岁的时候,她有什么委屈都写在那个小小的作业本上一样,大哥哥说没关系,她就觉得真的没关系;大哥哥回她一个笑脸符号,她就真的笑了。
她多想再听那个大哥哥对她说:没关系,郁桐,你笑一笑吧。什么挫折都会过去的,你笑一笑吧。
可是,她坐在黑夜里,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最后什么也没做。十四岁那年的勇气,好像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郁桐回过神,华来酒店还没到。车子正好经过唐为影视公司,她突然看见路边有几个人在拉扯,于是大喊了一声:“停车!”
刘靖初吃了一惊,踩着刹车问:“怎么了?”
郁桐说:“我看见我妈妈了!”
林晚原本应该待在家里的,她答应过郁桐不会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还说要买新鲜的猪肺回来煲汤,留给郁桐晚上回家喝。这时的林晚却当街抓着一个男人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跟对方说着什么。对方显然并不乐意听,几次想避开她,她却还是紧跟不放,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郁桐不认识这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直到听见林晚喊他罗律师,她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唐舜的御用律师罗起航。
跟罗起航同行的还有五个男人,有他的同事,也有“唐为”的员工,大家都在劝林晚:“唐太太,您别说了,别揪着毫无根据的事情不放,我们跟罗律师都赶时间呢。”……“既然事成定局了,您还是接受现实吧。”……“唐太太,您要是真对遗嘱有怀疑,我觉得还不如去找唐总说来得实际点。这说到底也是你们的家事,您得和唐总去解决。”……“对啊,这样当街拉扯真的不太好……”
大家七嘴八舌,林晚还是缠着罗起航,说:“不,罗律师,我不相信我老公会对我这么绝情,遗嘱肯定有问题!他立遗嘱的时候清醒吗,或者情绪稳定吗?你们的程序走得正规吗?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立遗嘱?你告诉我啊!你不肯说,是不是心虚?是不是我猜对了?遗嘱就是有问题……”
林晚边说边拉扯罗起航,一不小心抓到了他的公事包,他没提稳,包就掉在地上。因为包里被填塞得太满,所以拉链被撑开了,有几份文件掉了出来。罗起航火了:“唐太太,你觉得哪个亏待你,哪个报复你,那是你的事,你别侮辱我的人品和职业道德!你真不服气就去找唐总,我没时间应酬你!”
郁桐过去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拉着林晚:“妈妈,你怎么不在家待着,还到这儿来做什么?”
林晚根本不理郁桐,继续追着罗起航。罗起航把他的文件一张张捡起来,有几张掉得远的,有人帮他捡了,递过来给他。“谢谢。”他说。
“不客气。”刘靖初说完,又盯着罗起航看了看,一个四十来岁却满头白发的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他觉得罗起航有点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来,“呃,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罗起航意识到刘靖初是跟郁桐一起来的,所以也没给他好脸色,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同事把车开过来了,罗起航上了车,林晚甚至还追着车子跑了几步。追不上了,她就站在路边,两眼发直地盯着车尾。车都消失了,她还是站着一动不动。郁桐见她这样子,眼眶都红了,过去说:“妈妈,走吧?”
林晚似乎这时才意识到郁桐的出现,她有气无力地说:“桐桐啊,你要去华来酒店吧?你去吧,去吧。”
郁桐说:“我不去酒店了,我陪你回家。”
林晚失魂落魄地说:“回家?”她抬头看了看身旁高耸的大厦,“我要去找唐柏楼,我要问问他!”
郁桐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问什么啊?妈妈,求求你了,别这样了好吗?跟我回家!”
林晚想挣脱郁桐的手:“好吧,好吧。你放开我,我回家,我自己回家。”她的声音轻飘飘的,“那你去酒店……别耽误了正事,好吗?你不是说今天的活动很重要吗?缺席可能会影响你的实践评估的。”她一边说话,眼睛却还往大厦那边瞄,“妈妈自己回家,我回家了,桐桐,我这就回。”
林晚不是第一次提出她的怀疑,也不是第一次流露出想找唐家的人刨根问底的意思。她最近一直精神恍惚,爱钻牛角尖,有一次走神还差点把洁厕剂当矿泉水喝。郁桐不放心她,也不相信她会乖乖回家,说什么都拉着她不肯放手。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刘靖初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郁桐,我替你照顾阿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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