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发生的,以后永远也不会再发生,所谓宿命,有时是机缘巧合,有时,是人为。
在乔萌的枕头上发现几根长发,我的心在霎时之间,落到了谷底。
不不不,比谷底还深,它一直往下落,落进了一个没有一点儿光亮的黑洞里。
“有人在这里睡过。”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镇定,但声音中还是有轻微的颤抖。
乔萌没当回事,继续拿着iPad看股票,嘴里若无其事地回击我:“不就是你吗。”
我捏着那几根长发,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拍掉他手里的iPad,机子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乔萌抬起头来非常惊讶地看着我,可是,他没有说话。
对着阳光,我的手伸到他眼前:“看清楚,这是鬈发。”
而我,两年多来,根本无心打理这一头长发,它早已恢复成自然直。
“你不爱我不要紧,为什么要骗我?”我真是难过,难过得忍不住哽咽起来。
算了算了,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是这样,没有一个例外。
像是穿一件衣服,第一粒扣子扣错了,接下来就全错了,衣服还是能穿,但穿在身上怎么看都别扭,怎么看都难受。
离开他家的时候,他企图拉住我,向我解释。
但我不想听,不是矫情,我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听,逼得他撒谎来骗我,何必呢?
想起蒋南,想起沈墨白车上坐着的陌生女孩和迟昭涵,想起乔萌枕头上那几根不怀好意的卷曲长发,我真是百感交集。
我季西柠的人生是被诅咒过吗?我这一生,换了一个又一个舞伴,却永远也遇不到真爱是吗?
伤心之下,我独自坐在冰激凌店要了一份大杯的抹茶加杏仁的冰激凌,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木然地吃了个底朝天。
从十几岁开始,我吃冰激凌只吃这一种口味,穿鞋必须先穿左脚,桌上有一点儿水迹必须马上拿纸擦干,关上门之后必须反复确认钥匙在包里……还有很多很多,我疲惫极了。
这些奇怪的小毛病一度折磨得我心神不宁,我自己上网找心理测试做过评估,结果显示我有重度强迫症和广泛性焦虑,网站上还说,这属于心理疾病,严重的话要尽早医治,否则会影响到患者的日常生活。
那么,一次次飞蛾扑火一般去爱那些注定要伤害自己的人,也是一种强迫症吗?
换而言之,爱情也是一种病吗?
女人多活些岁月,还是有用处的,年纪大了至少懂得克制自己的行为。
你看我就不会像以前对沈墨白那样咄咄逼人地质问乔萌,要他把真相讲给我听,我关上门来听音乐,看电影,不去打扰他跟别人风流快活。
我多识大体。
人活到一定的年岁就会明白,真相往往都不够美好,所以大家都愿意抱着幻象过活。
有什么不可以呢?至少幻象不会伤人。
所以,一个礼拜之后,乔萌来找我,我客客气气地请他进来坐,泡了上好的铁观音,笑嘻嘻的像是没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可是乔萌不配合我,他任性得近乎孩子气,他告诉我说,那个人是司空。
我没吭声,拿着电视遥控器一通乱摁。
他说:“西柠,你别这样,我觉得你离我好远。”
我分明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说:“不要这样,你看着我,你别不说话。”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办?我低头想了一下,开始脱衣服,针织外套下面只有一条雪纺长裙,滑溜的布料从皮肤上轻轻地掠过,像是我蜕下来的一层皮。
我赤裸着身体站在乔萌眼前,他闭着眼睛,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说:“来吧,别人能做的,我都能做。”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那杯逐渐冷去的茶。
乔萌把我抱到床上,动作很温柔,却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地享受我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眼睛一直失焦地对着天花板,心里有一种苦涩的酸楚。
他笑了,笑得很平静也很无辜。
他说:“西柠,你不要这样。”
其实我真的很想哭,像很多年前那样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哭,如果我这样做,或者就能够打动他,让他明白我是这样的希望他爱我。
可是以前流的眼泪太多了,现在流不出来了。
我哭不出来。
我渴望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我,知道我喜欢什么,害怕什么,知道我用什么牌子的牙膏和洗发水,在我哭泣的时候拥抱我,我觉得这就是这个星球上最美好最温暖的事情。
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他一直在说,你不要这样。
我不懂,那我究竟要怎么样?我问他:“为什么你跟别人可以,就是跟我不可以?”
乔萌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没法形容那种感觉,太绝望了,真的,太绝望了。
我甚至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要这样对我。
临走时,他替我盖好被子,又说:“我奶奶病了,要去趟P岛替她上香,你跟我一起去。”
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知会我一声。
关灯时,他站在黑暗中,轻声说:“你和她们不一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是我听懂了。
P岛一行,离开了既定的生活轨迹,我们都放松了下来呈现出最本真的自己,也许是因为环境的改变,令得乔萌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顾虑,与我说了很多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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