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楚怜，眼神深邃，过了几秒，他回答：“有。”
楚怜一点也不惊讶，冷淡的面孔上瞧不出一丝情感波动，心中却顿悟。
他们的确应该断在过去。
再次重逢，他们之间隔得不止时间，还有数条人命，以及楚怜或许永远也寻不回的记忆。
昨天是他冲动了。
楚怜兀自转身，裴潜却蓦地抓住他的手腕，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楚怜细瘦的腕子，语气漫不经心：“怎么，动摇了？”
楚怜没有回头，他说：“你了解我，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他字字清晰，“这场争斗，对我不利。”
……衡量得失后，果断放弃，是楚怜这些年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
裴潜轻笑，放开拘住他的手，眼神却冷了下来。
楚怜在他松开手后，拾阶而上，裴潜注视着他的背影，眼中神色变幻，片刻，又重归镇定。
楚怜给裴潜开了两个水果罐头，二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沉默的享用早餐。
一层看起来非常混乱，衣服丢的到处都是，餐桌附近是好不容易清理出的整洁之地。
裴潜吃饭的动作很文雅，速度却不慢。
楚怜只吃了一个罐头，体质强化后他对进食的要求减少，今天准备早餐只是考虑到裴潜在逃亡途中肯定空腹了好几天。
他靠着椅背，眉间微蹙，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他看裴潜吃完了，才问：“追在你后面的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到？”
裴潜往后一靠，挑眉：“你还打算管我？”
楚怜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此时一停，他垂着眼，仿佛专注于餐桌上的纹路：“在别人眼中，我和你已经是一伙的了。”
裴潜注视着他，忽然问：“你在害怕什么？”
楚怜嘴唇微颤，他抿紧了唇：“裴铭一直在监视我，他现在可能已经知道了。”
裴潜神色不变，仿佛不在乎：“你怕裴铭？不——”他话音一转，“你怕我。”
裴潜靠坐在椅背上，目光温和，并不咄咄逼人，可他身上总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还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控中的感觉。仿佛没有什么能轻易撼动这个男人，失败不行，死亡也不行。
楚怜从他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强大。
他畏惧着他，又渴望着他。
“我有这么令你害怕吗？”
楚怜攥住手指，黑色的瞳孔紧缩，他忽然抬眼，眸光锐利，他的声音极冷：“在你面前，我总会失去对自己的掌控……我不再从容，我被束缚了。”
裴潜伸出手，包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他语气和缓、慢条斯理：“你曾是我手中刀，我是你的执刀人。在我手中，你才最锋利、也最安全。”
楚怜微微仰视他，多少年了，他失去了回忆，他变了，但面对男人，他仍是这样的姿态，他仰望他，又渴望他。
他惧怕着被人掌控，却知道，只有在男人掌中，他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并不是不会再受伤，而是不会再畏惧。
即使遍体鳞伤，也总会有个人接住他。
在他面前，他生出了久违的自卑。
也生出了久违的欲求。
楚怜倏忽反手，作势要扭断裴潜的手腕，裴潜指节一动，死死的扣住了楚怜的手，指甲陷入楚怜的皮肤，让楚怜感到熟悉的刺痛。
楚怜的目光落在那只捏住自己脉门的手上，裴潜的手背青筋毕露，楚怜可以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的表皮看到底下静静流动的血液。
那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了亲吻裴潜手背的冲动。
却是鲜血从他的指尖滴下，化作了一条轻薄的绸带，缠上了裴潜的手腕、小臂，它那么温柔、那么无害，一圈圈裹住了裴潜的胳膊。
裴潜垂眸，握住楚怜的那只手分毫不动，他看着缠绕着自己手臂的丝缎般的血液，觉得那颜色比玫瑰还红。
他笑：“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楚怜一惊，收回手，指尖在裴潜掌心停留一瞬，竟被他轻易的放开了。
他心念一动，那缠绕着裴潜手臂的绸缎便迅速收回，仿佛还在依依不舍，最终钻入了楚怜的指尖。伤口眨眼间便愈合了。
楚怜看向裴潜，陌生的黑眸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半晌，他问他：“你不知道？”
裴潜收回手，往后靠了靠：“我知道。但我猜这并不是你能力的全貌，能力会进化，这么多年来，你进步了多少，可以想象。”
楚怜说：“你弟弟也怀疑我。”
他说的是裴铭。
在这个时候提到裴铭，裴潜微微垂眼，面色没有变化。
楚怜却察觉到，他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他怀疑我，”顿了顿，“也怀疑你。”
楚怜笑了：“我们都有秘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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