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中的时间裂缝?只要跳下去,随着日食吸收的光转变成热能,化作光速,飞跃旋转,睁开眼,就是2013年!她的蒙古之旅到达终点,噩梦就此完结!碧儿双手并放在胸前,清眸紧闭,放松地绽开一丝笑意。
这一刻,在蒙古经历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有舒园,有韩江流,有窝阔台、哲仁、忽必烈,最后出现的是君问天,画面定格。其他人对她来说,犹如黑和白,喜欢或厌恶清晰可分。唯独对君问天的感情,像杂乱的线团,怎么也理不清。她以为自己恨他厌他怒他,刻在她脑海的却是他动不动就流露出来的寂寞,那不是倨傲,不是狰狞,细细看,是他无力释放的孤独。方宛青女士早就说过,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纵然他富甲天下,也有旁人无法体会的酸楚。每每想到这些,她心头都会涌上浅浅的心疼。现在,恨也罢,心疼也罢,都已过去。从此,山重水复,天高地远,永无交集。
再见,所有的所有!
像是有外力相助,身子下坠的速度加快了。她偷偷睁开眼,只见自己竟飞离了湖面,正在向湖边的草丛落去。怎么回事?她的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根长鞭圈住,顺着长鞭看过去,她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君问天手执长鞭的一端,奋力地拉扯着,脸色煞白,整个人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不要,君问天,快松开!”碧儿大声哭喊,来不及讶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湖边,她只知道再过一刻,太阳一露头,裂缝就会合拢,下次打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窝阔台不是一个好皇上,不可能是真正的上天之子,那就不会有日食,除非等忽必烈故世,可那时她早已变成一捧灰了。
“快点,快松开,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君问天咬紧唇,一点点地收回长鞭,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距离一臂之时,他纵身一跃,揽住碧儿的腰,一行泪水和着顺颊而下的汗水流过嘴角,咸涩、酸苦。终于,终于,他赶上了,他的碧儿又在他怀中了。失而复得的幸福和艰辛,让他很想对着天空嘶吼。
“君问天,求求你,快松开我,求求你了!”碧儿泪水纵横,拼命地挣扎,踢着君问天。看到湖中那个漩涡还在,她奋力想往湖边奔去。君问天扣紧她的腰,就算这时天崩地裂,他也不打算动摇分毫。
“君问天,我要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是坏蛋、恶魔,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对不起,对不起,放手,放手啊!”她扳着他的手,打他,掐他,可惜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漩涡渐渐缩小。
“君问天……”她眼一闭,用头重重撞向他的眼睛。
他吃痛地闭上眼,眼前金星直冒,手中力度却一丝不减。
“我会把这个湖填平。”他在她耳边发誓。如果这个湖会带走他的妻子,那么就算他倾尽家产,也要将其填平,让这条路从此绝迹。
“不要,不要!”碧儿惊恐地大叫,泪光中,漩涡成了几朵浪花,天边泛出一丝金光,湖面重归宁静,一个紫檀的棺木浮出水面。
“君问天,我恨你,我恨你!”碧儿疯狂地捶打着君问天的肩,拼尽了全身力气,直到气泄,瘫软在他怀中,“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不松手?你有情人有美妾,干吗要扯上我?现在,我永远……回不了家了。爸爸,妈妈……林仁兄,我是妹妹,是妹妹呀!”她号哭着,双肩耸动,哭得气喘,哭到太阳一点点露出了真颜,哭到草原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君问天心脏阵阵收缩,身子一会儿凉一会儿热,闭着眼,他在后怕。等到碧儿的哭声渐弱,动作放缓,他扶着她坐到草地上,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不要哭,不要哭,碧儿,你有家。你的家在飞天堡,在和林。”
“不对!”碧儿啪地拂开他的双手,挪开身子,“你那个家肮脏、龌龊,不是我的,从前不是,将来也不是。即使我回不了家,也绝不会和你回去。我们离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路人甲和路人乙。”她已达崩溃的边缘。上次是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楚君威把她一脚踢到了这里,现在是他挡住了她回家的路,她恨这张脸,她要让他毁容。
他没有生气,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她无法理解的珍爱,然后,他抬手,以指腹轻抚着她因为痛哭而有些红肿的脸颊,“谁说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碧儿扬起下巴,“我有休书为证。”
“休书必须是丈夫亲笔书写,别人代写的视作无效,这里就是这样的规定。”
“离婚无效?”搞什么,那这几个月,她玩的是离家出走?
“对,我们仍是夫妻,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君问天用力说道。
“那……那现在我们再离一次,你写休书给我,我不要和你一起生活。”碧儿凌乱了,“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也没有共同语言,性格有差异,不适合待在一个屋檐下。”
“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会调整自己,一切随你。”君问天态度好,风度好,语气诚恳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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