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静言跌坐在沙发上，她感觉黎漠不再是她的儿子，他现在是谈判桌上手腕狠辣的对手。“她这次回来，我不会再让她陷入那样的困境。”她苍白地做出保证。
“管蘅已经通过巴黎音乐学院的面试，巴黎交响乐团的指挥穆蒂是她的老师。穆蒂已准备让她参加明年在维也纳举行的指挥大赛。穆蒂说今年歌剧院的新年音乐会，他要让管蘅上台指挥一支曲子，算是正式把她介绍给欧洲的古典音乐界。”黎漠淡淡地一一道来，莫静言却听得手脚冰凉。如果她坚持要管蘅回来，那会让黎漠更加恨她；如果她同意管蘅不回来，天价违约金会把黎漠和管蘅压趴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莫静言用力呼吸。
“如果妈妈不是星煌的总制作，也许……”她试着和黎漠讲道理。黎漠善解人意道：“太后不必纠结，该怎么就怎么吧！”
莫静言觉得自己像一颗在岩石上滚来滚去的鸡蛋，稍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她讨厌抉择，却又不得不做出抉择。
“如果双方同意解约，条件是什么？”黎漠漫不经心地问道。
“黎漠，”莫静言咬牙切齿，“如果我和管蘅一起掉河里，你肯定先救管蘅吧！”
“怎么可能，我水性好，力气大，你俩我一人一胳膊全扯上岸。”
莫静言举白旗投降：“我会努力让星煌和管蘅解约，但是黎漠，你不会想让管蘅就这样离开吧。”
“嗯，太后你说，我听。”
“星煌会为管蘅举办一场小型的音乐会，两支曲子，演出四场。这样，一来展示管蘅的才华，二来让别人觉得管蘅是有了正确的方向，而不是为艳照门受累被迫改行，三来星煌借此让管蘅的翻唱EP上市，这有可能是管蘅唯一的一张演唱EP，星煌要加大销量，也算管蘅还星煌一个人情。”这应该是最和平的解决办法，莫静言想道。
黎漠沉思了下：“行，都听太后的。”
手机一挂，他回过头，朝管蘅做了个OK的手势。“莫姐同意了？”管蘅捂着嘴巴，两眼晶亮。黎漠点头，管蘅尖叫一声，扑过来抱住他的腰，笑得“咯咯”的。
在通过面试的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就说起这事了。离开是必然的，但是要怎么离开，管蘅一言不发，但黎漠知道管蘅很担忧。他忍不住逗她：“你是舍不得错过穆蒂，还是舍不得错过我？”
管蘅一点也没犹豫：“你。我错过柯蒂斯后，遇到了穆蒂。如果错过穆蒂，以后我有可能还会遇到谁，只要我不放弃音乐。可是，你，从前、以后、将来，都只有一个，不会有别人了。”
黎漠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你真是没出息啊！”
她埋在他胸前：“爱情里，不需要出息，不需要逞能，不需要计较，不需要功利，努力在一起，就好。”
要求真简单。黎漠幸福地将管蘅抱得紧紧的。
管蘅向穆蒂请假回国，不好意思地说公司将会为她举行一场告别音乐会。穆蒂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他从书架上取来两本乐谱：“上半场演出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小提琴独奏梅歆，她也是中国人，很好的小提琴演奏家。这支曲子结束，让她再次登台，独奏舒伯特的《魔王》，那支曲子非常炫技，让人眼花缭乱。下半场演出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这首曲子，一位女指挥家曾和中国爱乐乐团合作过。”
管蘅羞得头都快低到地下了：“穆蒂先生，那场音乐会，只是表演性质，不会很……专业的。”她又不是穆蒂先生，哪里够资格和梅歆、中国爱乐乐团合作，莫静言倾向于她还是和海青乐团合作。
“那就取消。”穆蒂严厉道，“你是我的学生，不是街头卖艺的艺人。如果你担心梅歆和爱乐乐团档期不对，我会出面解决。”
“穆蒂先生，我真的可以吗？”管蘅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慌乱，就像身处冰火两重天，来来回回，整个人都快魔怔了。除了她这个指挥太弱，梅歆和爱乐乐团的组合足以让中国的乐迷们嗨翻天的。
穆蒂高傲道：“当然。这不是你的一场秀，而是你指挥生涯的起点，所以请慎重。”
管蘅不由得严肃起来，重重点头。
走前，穆蒂幽默道：“在指挥界里，我的年纪还不算大，我从来不用助理指挥、副指挥。如果以后我有一位漂亮的女助理指挥，不知乐评家们会不会说我是以貌取人？”
管蘅认真回道：“这本来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穆蒂赞许地看着她，朗声大笑：“排练遇到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管蘅不在身边。黎漠起身，在阳台上找到了她。双臂抱膝，把自己蜷成了一只蛹。
“要回国了，兴奋得睡不着？”他抱起她，自己坐在椅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是个月夜，月华如水，照得夜色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不是。”她把头搁在他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在一起才多久啊，又要分开了。”
哦，原来是因为别离。黎漠笑了，柔声道：“你的音乐会我怎么可能错过，不会分开几天的。对了，你以前说过给我写首歌的呢？”
那时以为自己要走一阵歌手路线，想给他好好地录制一首歌，后来阴差阳错，一直没机会录。管蘅轻轻叹了口气：“这次回去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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