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掩藏下心里的伤心苦涩，握着穆王爷冰凉的手，轻声唤道：“父王，父王，你怎么样了。”言语中竟有着颤抖。
听到爱子的呼唤，穆王爷轻轻睁眼，面容上竟有着少见的些许血色，看起来倒像是病情好了许多一般。
穆王爷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莫儿，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以前连唤我一声父王也不愿意，这几年，要你娶妻，你也不肯。”说道这里，穆王爷喘了几声粗气，才又继续说道：“如今，我也快要不行了，只是可惜，我终是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了。”
“父王，是莫儿不肖。”莫少低下头去，眼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穆王爷叹息一声，外面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进门的是一脸急促的穆王妃，还有一个莫少并不认识的美丽少女。
莫少一见到那个躲在穆王妃后面的娇羞少女，又想起方才穆王爷说的话，心里猜测着穆王妃的意思，皱了皱眉。
穆王妃一看到穆王爷还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王爷，臣妾知道你一直有个心愿，就是看到莫儿成亲。”王妃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娇羞的美丽少女拉到榻前，道：“这是我的表妹的女儿清芳，今年刚十六，虽然我表妹家只是一届商贾，但是这清芳却是知书达礼，端庄谦和，模样又生的不错，想来莫儿也喜欢，王爷，您觉得呢。”
莫少一听穆王妃的话，暗道自己猜的不错，心里一冷，眸光中的忧伤化去，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冰原。
穆王爷上下打量了清芳一番，见她模样娇美，举止虽然娇羞却并不失礼，穆王爷点了点头，道：“模样倒是不错，只是······。”
穆王妃知道穆王爷说的是清芳的出生不够，连忙解释道：“这孩子虽然出生不够，但是那气度却一点也不比官宦家的小姐差，而且没有那种娇蛮之气。”说道这里，穆王妃见穆王爷还在考虑，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莫儿如今也不小了，这几年也给他看了不少官家的小姐，可是他一个也看不上，想来是定不喜欢那种官家小姐的娇蛮之气。”
穆王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又看向莫少。
莫少也打量了一番清芳。清芳见到莫少那出色的容貌气度，早已是羞红了脸，如今见他这么毫无顾忌的打量，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连耳朵根都红了。
莫少打量了清芳良久，才看向穆王爷，道：“父王，莫儿不喜欢清芳姑娘。”
清芳没想到莫少竟然这么直接，瞬间剪水秋瞳中泪滴盈盈，看向莫少的眸光既疑惑又微带恼怒，似乎在问他：“我这个好，你怎么不喜欢我呢？”
穆王爷看着莫少一脸平静，叹了口气，劝说道：“莫儿，这是父王最后的心愿了。”
穆王妃也连忙问道：“莫儿不喜欢清芳，可是嫌弃她身份不高？”
莫少无奈的解释道：“我不是嫌弃姑娘的出生，容貌，只是我对她没有感觉。”
穆王妃一听，笑道：“果然是少年心性呢，这娶妻娶贤，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明白了，再说感觉是可以培养的。”
穆王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穆王妃，道：“你母妃说的对，清芳姑娘知书达礼，你以后要是看上了其他女子，纳回家就是，想来清芳姑娘也不会怪罪你。”穆王爷说道这里，又看了眼穆王妃。
穆王妃顿时明白了穆王爷的责怪，尴尬的说道：“是的，再说你也要考虑你父王的心愿。”说道这里，穆王妃突然啊了一声，手捂着嘴，道：“莫儿，你不会真如外界所传，有龙阳之好吧。”
莫少一愣，正欲顺着穆王妃的话答了，好打消她总是关心他婚事的念头。可是抬眼看到穆王爷浑浊的双眸中掩饰不住的悲伤时，莫少又终于还是不忍心。
良久，莫少朝着穆王爷磕了磕头，道：“父王，莫儿已经有心悦的女子了，没能即使告诉父王，是莫儿不肖。”他终于还是不忍看到他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这些年对他的关爱，他不能忘记。
穆王爷看着莫少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于是问道：“是谁家的姑娘？”
倒是穆王妃没想到莫少突然来了这么一曲。愣了片刻，说道：“莫儿，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可不能欺骗你父王。”穆王妃状似无意的提醒着穆王爷。
要说莫少看上什么女子，穆王妃是不相信的，这些年他一直低调，很少在宴会上露面，京城的姑娘她也没听说他和谁有什么关系，所以穆王妃想着，这只是莫少找的推脱之词。
莫少不悦的看了眼穆王妃，眼神冰冷，道：“父王，她是丞相府的小姐。”
穆王爷还没有说话，穆王妃倒是秀眉一皱，“丞相府的小姐，你是怎么认识的？”语言虽是疑问，但是语气却近乎指责。
莫少怒极反笑，“我什么时候认识的不用告诉你吧，王妃。”
穆王爷突然又咳嗽了两声，语气低沉，似乎是太累了，闭上了双眸，道：“也罢，反正父王是看不到你成亲了。”语气中有着浓烈的悲伤。
穆王妃连忙拍了拍穆王爷的背，又招来婢女喂着他喝水。穆王爷虚弱的推开了杯子，用力的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了穆王妃依旧白嫩的手指。
穆王妃愣怔了良久，才反映过来，回握了他枯瘦的手。多少年了，她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了，他没有再握过她的手，对她不亲近，不责怪，只当她向陌生人一样。
那时她恨，所以她把所有的恨意撒在莫少的身上，派人追杀他。后来，她恨累了，就不恨了，可是她还是继续派人杀他最在意的孩子，她一直以为她那么做是因为她恨碧情，恨那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后来，她才明白，她那么做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她宁愿他恨她，那也好过不理她，完全忽视她，至少恨也能让他记住她一辈子。
可是到他老了，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却终于还是牵住了她的手。这一握，她等得太久了，等到她都已经心死如灰了，她以为她已经是不会伤心，不会开心了的，可是在这一刻，她还是开心的，还是激动的。穆王妃悄悄眨去眼眸里的酸涩，心里所有的防守、所有的城墙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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