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著。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唐•岑参 )
记得出发时尚是初秋,京城秋高气爽,红叶似火,菊花飘香,现在行军一月余,即将抵达北部边塞,这里黄沙蔽日,寒风凛冽。
现在是军队行军的中途休整时间。
贾湘坐在一块石头上,脱下破烂不堪的布靴,倒出里面的沙子。
沙子足有二两重啊,贾湘的脚底已经长满大大小小的脓疮和血泡。
经过一个多月的日夜行军,风餐露宿,贾湘瘦了很多,嘴唇被吹得发干,还有一些丝丝拉拉的裂口,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可爱面庞显出轮廓,少年的刚毅和热忱闪现在明眸之中,有了股子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
从军后,因为贾湘年纪小,没有世职,只好从大头兵做起,现在是从三品参将水博的亲兵。
这一路上,水博对他照顾不少。怕他人小走不动,偶尔会让他骑马;怕他抢不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总为他留着干粮;虽说贾湘是他的亲兵,倒没有让他尽过亲兵的职责,只让他把自己管好就行。
水博的另外一个亲兵王小六走到贾湘身边,说:“偌,参将让我给你的。”
一双崭新的战靴。
王小六说:“可能有点大,来,试试,往里面垫些纸进去。”
他帮贾湘穿好后,羡慕地说:“参将对你可真好。有吃的想着你,有新的物品补给也是第一个想到你。你们以前认识?”
贾湘不愿意谈及自己的家世,于是将话囫囵过去。
王小六很不满意,说:“说说又怎样啦?不够哥们。我还常常给你洗衣服呢。嘿,我现在都糊涂了,要说咱俩一样啊,怎么洗衣服、鞍前马后伺候参将的活全我一人干了不说,参将还让我给你洗衣服?我难道是你的亲兵?”
贾湘不理他,说:“以后我自己的衣服自己会洗,不麻烦你。”
王小六又说:“我说你小小年纪,细皮嫩肉的,跑这来干嘛?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贾湘不接话,只是眺望着远处苍苍莽莽的山峰,若有所思。
王小六侧头看见他俊秀的眉眼被夕阳投上一层茸茸的金光,不禁起了邪念,在他脸上拧了一把,说:“我说你小子不是兔子吧?难怪……”
话音未落,王小六已被贾湘打倒在地,贾湘左右开弓,结结实实给了他两个大嘴巴。
马上就有人跑过来说:“快住手!扰乱军纪,是要被罚军棍的!”
王小六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贾湘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于是两人一起被拉到军帐里让参将水博处理。
王小六和贾湘都跪在地上,贾湘一声不吭,王小六则支支吾吾,避重就轻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水博皱着眉听他说完,怒发冲冠,一脚踹在他身上,王小六登时倒在地上,捧着胸口嗷嗷直叫。
水博余怒未消,说:“无耻之尤!作此淫邪之语!来人,拉下去!打一百军棍!”
王小六大喊着:“参将饶命!参将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还是被进来的兵士拖了出去。
贾湘沉默了一会,说:“是我先动手的,我也该领一百军棍。”
水博有些震惊地看向他。
贾湘说:“若是只打他一人,他定然不服气,还要去到处乱说。我自己名誉受损都是小事,累及参将被人批评偏袒下属,就是我的过失了。不若我和他一起领了责罚,就说是一时口角争执,他见参将处事公平,也就没甚话说了。”
水博无奈道:“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固执,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不好,跑到这里来受苦,如今还要受皮肉之苦,叫我怎么忍心?”
贾湘说:“军纪如山。休要再提往日家中之事。我要是怕吃苦,也不会来这里了。”
水博看着他,思索片刻,便依从了贾湘的意见。
于是贾湘和王小六各领二十军棍。
王小六见平白少了八十军棍,而且贾湘也要同时挨打,屁股上的疼痛全部化为对参将秉公办事的感激,此后虽然不敢再多嘴多舌了,却极其嫉恨贾湘,这是后话。
负责执行责罚的兵士极有眼色,见开始参将只说是要打王小六一人,后来才说贾湘也要挨打,参将面上却有不忍之色,心中便有了主意,使出绝招来。
军棍高高举起,然后一棍一棍夹着风声看似毫不留情地落下,实则接触到皮肉就马上提起,所以贾湘挨打时旁人看着阵仗挺大,实际上根本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受了些皮肉之痛。不比王小六,则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二十下,一个星期屁股都不敢沾板凳。
入夜,贾湘忍着痛为水博整理好案上的文件书籍,正欲离开,被水博叫住。
水博:“还疼吗?”
贾湘摇摇头。
水博说:“来,我给你上些伤药吧,管保两天就好。”
那不是得脱裤子了吗?
先前被人扒了裤子暴打时一脸无所谓的贾湘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万分。
这是水博啊水博!
哦卖糕的,受不了这个刺激!
贾湘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裤子。
水博见他如此紧张,好笑地说:“你还不好意思呢?在军中不比家里,没那么多斯文可讲。受伤了互相搽个药啊互帮互助的很正常。”
贾湘还是不说话,手却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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