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大宴,宫女如云,衣裙过处,椒兰香氤氲弥漫。
“殿下,皇上宣您进殿。”
宫女怯生地说完,缓缓抬头看了眼玉绾,只见她面无表情,伸手拿起桌上的团扇,缓慢地打开的一刹那,雪月银白,衬得玉绾好一个冰霜美人。
宫女一惊,默默地垂下了头。
一干奴才暗暗叫苦,谁说这位主子好侍候?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见一丝儿笑影。
踏入正殿,两边早已是坐满了人,文武百官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气象。
玉绾走到前面,雪色衣裙拖曳在地上荡漾着冷冽的色泽。她屈膝跪了下去,额头碰地,朗声道:“儿臣君玉绾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几百双眼睛盯着殿中央的女子。不过片刻,大殿静得一根针掉地都能听得见。
一年前三殿下出逃的消息几乎是无人不知,陛下在当时就下了禁令,禁止此事流传于外,总算压住了这件轰动朝野的大事。此刻传言里的帝姬就在眼前,众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来。
漫长的等待后,前方终于传来一声:“平身!”
“谢父皇。”声音依旧朗朗,却是无感无波。玉绾徐徐抬起了脸。
大殿立刻又是一阵吸气声,众人目光里或是惊讶或是叹服,连远在龙座上的男人也微微眯起了眼。
大家都没想到,默默无闻的三殿下,竟生得这般美丽。
两相之下便有了比较之心,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龙椅旁坐着的另一个盛颜少女,那位少女一身红衣如火,姿容艳丽,正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天华公主。
天华公主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目前看来,这位三殿下也甚是不错。
未等众人有机会回味,便听天华公主的冷嗤:“热闹的宴会上穿一身白衣服,以为是奔丧吗?”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方晓自己方才的唐突,一时尴尬无比,连忙端起酒杯乱喝一通,掩饰过去。玉绾垂眸不语。
天华公主轻蔑地道:“鄙陋之人,无知可笑。”
这下任是反应如何迟钝的人都能感到气氛诡异了,敢情天华公主与这个三殿下不和!
沉默中一道柔和的嗓音传来:“绾儿,来坐我身边!”
跟着这声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去。说话之人面如冠玉,笑若春风。当朝皇太弟,储君清淮王。
局面再次产生微妙的变化,众人面面相觑,都心领神会。据闻清淮王极宠爱三殿下,故而尽管三殿下做下如此荒唐之事,也未受什么责罚。
玉绾低垂眼眸,转身向着清淮王的方向漫步上前。
想不到天华公主竟转向清淮王,又道:“皇叔,此人在您的庆功宴上穿白色,实在是对皇叔的大不敬,让她坐您身边,恐怕会辱没您!”
玉绾脚步顿住片刻,又继续往前走。
“天华,你妹妹比你懂事。”清淮王闲闲一语,云淡风轻,但任谁都听得出话里毫不留情的指责。王爷分明在训斥天华公主,以皇姐的身份,却来欺凌自己的妹妹。
隔得远,众人看不清天华公主的脸色,想来会是不大好看。
其时玉绾已经来到清淮王身边,裣裾坐下,腕动,团扇被轻轻巧巧地搁到茶盏旁。
天华公主的脸色自然不好,她是泡在宠爱里长大的,从未体会过被人训斥的滋味,何况对方还是辉煌朝野内外的皇叔。这感觉就像被当众扇一记耳光。心中郁愤难平,然而她并没有说话,她就是再骄纵,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顶撞自己皇叔的举动并不明智。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下首座中的温雅男子,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不甘。
这边玉绾正握着杯子,目不转睛,偶尔杯沿凑上唇边,又即刻拿开,也不知喝是没喝。半晌,她微微侧脸,目光心不在焉地掠过正前方的龙椅后。
那里站着一个佩刀的男子,黑衣,眉心透着一股英朗。说巧不巧,男子的目光也正向玉绾看来,这一眼并不怎样凌厉,玉绾却猛地一抖手,茶杯险些就掉地了。她急急收回视线,出了一后背汗。
她抬起手腕,将杯中酒水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清淮王班师回朝,圣上特意设宴为皇弟接风,席上清淮王自然是最受尊崇的人物,文武百官挨个敬酒,酒酣耳热之际更显君臣和谐,其乐融融。
清淮王不时看一看玉绾,但见她只是沉默饮茶,对周围的事并不热衷。不禁在心里微微一叹。
宫女捧着许多金盘上来,盘中一串一串的葡萄晶莹剔透,十分诱人。
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轻晃着手中的酒樽,对清淮王笑道:“皇弟久居西域,想是许久未吃到家乡的水果,来尝一尝,解解路上的劳乏。”
宫女将一盘葡萄摆到清淮王身前的桌上。清淮王微笑道:“臣弟谢过皇兄。”
他拈下一颗葡萄,轻放到玉绾盘中,“绾儿尝尝,你一向爱吃这类果子。”
玉绾看了一眼葡萄,伸手拈起,放入口中。
众人又一次意味深长地把这看在眼里。皇帝含笑道:“皇弟真是疼爱侄女,倒有叔叔的样子。”
清淮王也淡笑着回道:“皇兄取笑了。”
玉绾幽幽地瞥向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那是她的父皇,世上她最亲的人,他的脸也曾无数次地在她幼时的梦里出现。可他如今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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