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陵前夕,卿卿眼神跳动不安,前路艰辛,已有预兆。
她在纸上写下寥寥几笔,又把纸揉成团,扔在一旁的竹篓里,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只听脚步就知道是时安。
她换上笑容,薛时安将门关上,双手置在她腰上,抱着她在她唇上轻噬。
看到桌上铺着的纸和半干的墨,他问:“在写些什么?”
“没写什么,原本打算抄书练字,刚准备好你就来了。”
他覆上她的手,也不知是谁的手更凉一些。
“这么久不见,你瘦得我快认不得了。”
流亡路上的艰辛她只字不提,那段日子,在她脑海里只剩一个模糊的黑影,没有提及的必要。
“回去后我要每顿都吃山珍海味,你得好好给我补一补。”
“嗯。”
他静默端详着她,柔和的夜色之下,他的目光若一条隽永的河流,温柔却有力量。
卿卿靠在他怀里,汲取温度。
她握紧时安的手,尽管他和她一样都是从这个冰冷世界走过的人,可彼此相依,就有温热。
她依赖他,喜欢他,还要干干净净地嫁给他。
行动之前,霍遇已经命人打磨好了开启巴蜀王墓的钥匙。许超府里的暗道直通巴蜀王陵地下入口,霍遇命人将剩下的半截路打通,却不走这条密道,而是光明正大命人挖开墓葬,沿正路而下。
下陵之前,他把孟九托付给薛时安照顾。
孟九朝天大叫几声,霍遇又折了回去,他弯腰抚了抚孟九的头顶:“乖乖地等爷回来,别丢爷的脸。”
孟九这才发出温顺的声音,圆溜溜的眼睛又看着卿卿。
卿卿蹲下来,抱着它的脖子:“你若敢给时安添乱,我回来就剪光你的毛,表现得好就天天给你喂骨头。”
还是吃最管用,孟九亲昵地去舔卿卿的脸,她只得又洗一遍脸。
临别前她和薛时安倒没什么可说的,心若相通,百年的盟誓也只需一眼。
通向巴蜀王寝陵的暗道一路昏黑,火把照亮前后队伍,孟柏年和卿卿走在最前面,霍遇领兵紧跟其后。
暗道尽头,是一根七八人合抱的青铜柱,柱子上龙飞凤舞,工艺精绝,龙鳞凤羽,片片可见。
卿卿找到龙身凤身上各缺少的一部分:“阴模对准龙首的缺处,阳模对准凤尾的缺处,同时顺时针转动。”
霍遇手下的士兵按吩咐照做,只听隆隆声响,柱子中央以龙凤为界,两扇门分别向两侧划去,露出一人可过的入口。
孟柏年拿来火把,走在最前方,卿卿正欲紧跟,霍遇却先她一步迈向黑暗处的台阶。
他站在通道的半明半暗处,朝她伸出手。
卿卿道:“我看得清路。”
“爷知道你没瞎,只是下来之前薛时安把你托付给了我,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得担责任吗?”
“不用你负责。”
霍遇也不想跟她为这个问题纠缠,收回了手,先行下去。卿卿跟在他的后面,扶着墙壁下行。
走了没两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因在地下视线减弱,其他感官异常敏感,她惊吓得叫出声来,拽住霍遇的胳膊。
霍遇回头,借着微弱光亮眯眼坏笑:“我的玉坠子掉了,卿卿莫不是以为踩到了骸骨?”
“你……”卿卿不敢在孟柏年面前骂出出格的字眼,脱口而出的粗话憋了回去。
霍遇借机反握住她的手:“跟仔细了,再往前走,不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漫无尽头的阶梯,漫无尽头的黑暗。
只是走台阶便走了将近一天时日,在地下建这么多级阶梯,工程浩大,霍遇感慨百年前工匠的鬼斧神工,孟柏年自傲一笑:“这地陵的结构机关皆由孟家人亲自设计,亲手打造,即便是今日的工匠,未必能再造一所一模一样的出来。”
“如此说来孟家人不做皇帝真是可惜了。”霍遇语气轻蔑,不满于孟柏年的骄傲。
孟柏年冷笑:“皇帝有什么好?过个百年,江山改姓,而孟家自春秋起家,流传至今已有千年,世代皆有才人出,还真没谁瞧得起皇帝的位子。”
“原来是几姓家奴,孟家先祖的胸襟,霍某佩服。”
“无知小儿莫以为打败了孟家便有资格猖狂,一个世族的生命如人的一生,岂会只有胜负?”
“恕霍某目光短浅,除了胜负,看不到更多。”
孟柏年发出一声叹谓轻笑,霍遇真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他不讲道义,只坚持自己的做法。
若是八年前,孟柏年亦无法容忍这样不听劝阻之人,可被囚禁的八年如同八十年,够他看尽人生事。
顺应大流者比比皆是,而逆流而上,凭着一身孤胆一意孤行者少有之。
霍遇估准时间,下令就地休息,自己前往前方探路。
“卿卿能否带个路?本王皮肉金贵,怕被里头的机关暗箭伤着。”
卿卿一听便知他是有话要单独与自己说,她跟上去。霍遇回头一瞥,眼角的微微笑意,都被地道里的阴冷吞噬。
绕过一方巨石,他将她困在臂膀之间,不容卿卿有任何抗拒,他凑身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底下机关重重,没人带路,怕你还没走到底就会丧命。”
“我更怕有人带路仍然丧命。”
霍遇轻叹,气音在卿卿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眨眼,掩饰瞳孔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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