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蔓延时,人人自危,谁也顾不上他人性命。两家四面高墙筑起一道防线,也不得片刻心安。
梁嫣牵着卿卿,和她说了半天利害。
“白姬接触过的东西都要烧了……可她出事前一天我和她说过话,娘知道一定要骂死我!”
“梁姐姐你菩萨心肠,佛祖会保佑你的。以前我听人说过,任何瘟疫只要找到药,都可以控制,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行,我得让爹再找大师做次法!”
卿卿不知该不该跟她说那些大师做法的本领她其实也会,压根没有用,正苦闷时,霍遇从外面归来。
梁嫣见到霍遇,立马娇羞起来。
霍遇和梁嫣寒暄几句,叫常言送走她,关起门对卿卿道:“这几日不要接触任何人,以防染上瘟疫。”
“王爷不要咒我,也别小看了我,我以前在战俘营得过天花,照样挺过来了。”
“爷现在自顾不暇,你的命自己照看好了,爷暂且还没打算和你们孟家人兵刃相见。”
他说的孟家人,极有可能指的是孟峦,卿卿这样一想也不敢说什么不敬的话,她宽心道:“我没做过坏事,天塌下来也砸不着我。”
霍遇瞧着她一副自满的模样,红唇微翘两颊微鼓,灵动诱人,真堪动静两相宜,梁小姐美则美矣,却比不上她未受严格礼教束缚过的四溢灵气。
“哄好爷……兴许哪天爷能顾着你的命呢。”
卿卿最相信自己吉人有天相,可还是得防着点瘟疫。她遛完孟九,碰到梁嫣的丫鬟。
“姑娘回来的真是时候,昨天大师给我们化了符水,我家小姐惦记着姑娘,特地叫我给姑娘煮上一份,不知王爷何时回来,小姐还给王爷留了一碗呢。”
这符水虽是骗人的玩意儿,但卿卿也不想拂了梁嫣的好意,她叫丫鬟转达谢意给梁嫣,回身进房里,看着那沉着灰屑的符水,眉头皱了皱。
关好了门窗,便把那一碗符水倒进了盆栽里。
这符水能不能防瘟疫不一定,但喝了肯定得闹肚子。
霍遇夜里回来,卿卿把符水的事告诉霍遇,霍遇问:“那你喝了没?”
她摇头。
霍遇哂笑了阵:“你就这么不信鬼神一说?”
“不是不信,当初那神棍都教过我,那些什么指尖点火,意念控物的法子都是有门道的。”
她跟神棍学着骗人,这场景霍遇实在是想不出来。
“难怪不识字,原来净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去了。”
卿卿被他取笑,懒得去辩驳。
她这辈子最自卑的就是学识差了一点,他们孟家虽是武将,可世代都是文武兼修,也出了不少文学大家,她母亲更是前祁的大才女。她小时候就不爱念书,二哥跟她说她那么笨其实是父亲捡来的孩子,她信以为真,哭了大半天,还跟大哥去求证。
结局自然是二哥又挨了一顿揍。
若她体内没有流孟家的血,或许她能松一口气,少些愧疚了。
霍遇赖在床上,直到日上三竿才起:“爷今个儿还得去探探路,你可要照看好孟九。”
卿卿昨夜被他缠着“考学问”,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时脑袋沉沉,眼睁不开,手还推搡着他,叫他赶紧走。
霍遇一走,孟九就蹦上了床。她迷迷糊糊半睁着眼,一只手伸进孟九的毛发里面摩挲,一只手捂着眼。
到了中午,孟九饿得细声呜咽,卿卿这才支着身子起来,趿鞋去梳洗。
梳洗之后梁嫣的丫鬟给她送来汤饭:“小姐见姑娘错过了午膳,便叫奴婢给姑娘送食来。”
卿卿头晕目眩的,看到食物就反胃,丫鬟走后她将肉挑出来给了孟九,孟九两三下连肉骨头都吞得渣滓不剩。
卿卿顿身抬手将碗收在桌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镜前,解开衣领,锁骨左下方一片淡淡青斑蔓延。
她呆滞片刻。
这便是她最后的命吗?这短短十几载人生,她吃的苦还不够吗?
她一怒之下将梳妆台上的物事一扫而尽,瓶瓶罐罐噼里啪啦落地,惊得孟九躲闪到一旁。
她合上衣领,朝孟九招招手,孟九听话地跑到她怀里面。
“往后真的要你我相依为生了,乖孟九,帮我去请常言先生。”
常言进屋,卿卿却躲在床帏背后并不接近他。
“常主簿……我染上瘟疫了。”
“兴许是小病,我去请郝军医给姑娘把把脉。”
“已经开始长青斑了……脖子下方有好大一片……从今天早晨起就浑身乏力……”
这确实是此次瘟疫的症状。
“姑娘这些天可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
“并未……常先生,王爷在何处?可否帮我请来王爷?”
霍遇此刻只怕在镇子外面,常言不敢耽搁,派了个脚程快的士兵去找霍遇。
“姑娘不要太过忧虑,常某曾在西域见过类似病症,西域人称狼斑症,是有解法的。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卿卿轻声应了声。
待常言下去后,她又照了遍镜子,不到一个时辰,那青斑向上蔓延至脖子上,衣领都遮不住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倘若时安此时在身边,早已为她寻得名医来治,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找不到大夫,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若大夫真有法子,也不会有成百上千人因疫情而死。
“孟九,我好怕呀……换个法子死也行的……”
哪个女子不珍惜自己的容颜,愿意带着满脸恐怖的青斑死去?可时下她一个无依女子,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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