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卖画
傅时乐觉得眼前这小胖子有些眼熟，细想之后才回忆起来，这不就是第一天买了他五份浓云泼墨的大客户嘛，看对方快哭出来的样子，他只能安慰道：“明日我给你留一份。”
于创这才破涕为笑，随即得寸进尺道：“故事呢？”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傅时乐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讲故事是为了招揽生意，可第一天之后浓云泼墨就不愁卖了，实在没必要继续烧脑搜刮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故事。
看对方再次转喜为悲的表情，傅时乐也是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哄道：“我在木板上画了新故事，明日带来送你。”
于创听到新故事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他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有笔墨纸砚，能画在纸上给我吗？”傅时乐简直要给这个小胖子跪了，笔墨纸砚在这个偏远的平安县算是奢侈品，虽然眼馋但他知道自己的水平，用炭笔他还能画，如果换了毛笔那可能就是一团糊糊了。
他当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去学素描，早知有今日他就该去学国画！
可惜没有早知道，傅时乐只能忍痛拒绝，只是他刚准备说话，一旁的玉川好像看出了他的不舍，抢险先替他回道：“好，明日就将画给你。”
于创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但玉川的话还没说完：“笔墨纸砚虽然由你来出，但还需给些工钱。”
“多少？”于创歪着头问道。
“五吊钱。”玉川的狮子大开口让在场的三人都惊呆了，于创的书童直接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少爷，这也太贵了，我们还是不要了。”
“贵什么！”于创弹了他脑袋一下，“你想想书房里的书法和字画，五吊钱哪里贵了！”教训完书童，又打发他回家拿笔墨纸砚来，书童无法，只能一溜烟小跑回了于府。
傅时乐现在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拽了下玉川，让他附耳过来；“问题是，我不会用毛笔啊！”傅时乐还是少爷的上辈子就被自家爷爷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五吊钱也只是让他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的画竟然只值区区五吊。
玉川不知道他内心丰富的心理活动，傅时乐见时间还早，让于创和玉川待在原地，自己则去买明日要用的饴糖。
买了饴糖回来，于创的书童也拿着文房四宝回来了，笔墨纸砚被放在雕花的木盒里，书童交给傅时乐的时候还慎之又慎得交代了几句小心。
玉川接过木盒放进背篓，与于创约好明天交画的时间。
等于创离开后，傅时乐才忍不住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玉川答道：“我们先去绣坊，等回到李家村只怕天都要黑了，没有亮光无法作画。”傅时乐气得没有应声，只想撬开对方的脑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没有恢复记忆就敢夸下海口。
“没有恢复记忆你怎么知道自己会画画？”傅时乐无力道。
玉川沉吟片刻后答道：“感觉，看你的画时我觉得自己应当是会画画的。”他指了指街边的招牌，“就像这些字一样，我会念也会写。”
人的大脑实在太复杂，傅时乐猜测这些都是玉川的身体记忆，不过对方竟然识字，傅时乐摸了摸下巴，看玉川的眼神都变了。
陈老板依旧神色淡漠，傅时乐有时会忍不住想，她每日板着脸坐在铺子里，真的会有客人愿意进来？但这些显然不是他忧心的问题，陈老板对他们的到来没有过多表示，只是默默起身领路。
“陈老板，请问这里可有能放置笔墨纸砚的地方？”陈老板看了出声的玉川一眼没有其他表示，只是转了个方向，带他们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书房。”她推开门，书房并没有像傅时乐想象的那般堆满书籍，“鸣儿在书院，这书房也就空了许多。”
道了谢，玉川将笔墨纸砚摆开，陈老板见状合上门，退出了房间。
傅时乐站在一旁磨墨，看玉川用笔沾了墨汁，见他正准备落笔，连忙打断道：“等一等！”玉川的笔一顿，在墨汁滴落之前抬笔搁在笔架上，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木板不在这里，没有参照你打算怎么画。”
“我看过你画的。”玉川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都记住这里了。”说完指了指脑袋。
原来还是个学霸，傅时乐扯出礼貌的笑容，“打扰了，你继续。”虽然不懂对方的意思，但画画要紧，玉川再次拿起笔。
蘸满墨汁的笔尖落在宣纸上，留下一道道墨痕，傅时乐一直觉得国画重意，极少像油画一样能将人物画得惟妙惟肖。但今日他知道自己错了，玉川的脑中似乎已经有了一幅画卷，落下每一笔都准确无误，极少有修饰或者更改，而那些看似琐碎的线条随着玉川的勾勒牵连逐渐组成完整的画卷。
等他回过神来时，第一张画已经完成了。但玉川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揭开已经完成的画稿，继续开始画第二张。
只是单纯地临摹，少了构图的时间，玉川的速度比傅时乐快了不少，一个多时辰便画了十张，甚至还修饰了些细节，让画中人物的衣饰更加符合自己的身份，又在每张画的右上角落款，傅时乐这个只会写简体字的半文盲仔细看了几遍，才勉强看懂题字的意思。玉川这是用最简练的语言将画上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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