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韩浞却是正好,这些客商走南闯北,到哪里都是熟门熟路,如果店家不知,他正可问问客店内的客商,如何去那山南“黄花观”。
刚刚寻到广源客店门口,结果韩浞还未进店门,就碰上了桩稀奇事!
只见那店门前不知为何竟卧倒了一人,韩浞近前观瞧,看这人竟也是道装打扮,但道髻散乱,道袍破旧不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个酒葫芦上也全是污泥,实在是邋遢!
和先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一比,一个是道门真仙,一个怕只能说是市井乞丐还不如。
“小郎君请了,不知是用酒饭,还是住店?”
店内堂倌迎了出来,见韩浞虽然衣着朴素,但眉清目秀,手中牵着的白驴也堪称神骏,是以点头哈腰,十分客气。
“店家,这是?”韩浞指了指店门前倒卧的道人,意欲询问。
“哦,这是今晨入镇的一位道长,不知为何就倒在了小店门前,小店主家崇道,便供奉了素斋汤饼,哪知用完斋饼之后道长又要饮酒,主家不允,这位道长便卧倒在此,只说腹中酒虫闹得厉害,非要讨上一口酒喝不可……”堂倌边说边摇头,怕是心里觉得这方外之人实在不该如此。
堂倌那边把这卧倒店门的道人当做了泼皮无赖,但韩浞看了那道人两眼,却觉得这人却绝非那么简单。
泼皮无赖韩浞见过不少,哪个倒在别人门前不是哭天喊地,耍赖撒泼的?
如今他观这道人,衣着虽然邋遢,但是眉宇轩昂,气定神闲,哪里有一点像是无理取闹的市井无赖?
韩浞看过那么多奇闻异话、神仙志异,当然知道这世上的高人不仅有仙风道骨,也有喜好放浪形骸的,所以断然不会以貌取人。
最关键的是,韩浞看了这道人半天,却完全不见他口鼻吐息,像是根本没在喘气。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死人,要么就是不出世的高人!
“既然道长有雅兴,那店家你尽管去取酒来,勿论道长饮下多少,都算在我的账上!”韩浞还怕店家不信,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串开皇钱先会给店家,算是道人的酒资。
“客观少待,小店备有十年桃花陈酿,马上取来!”堂倌接过韩浞的一串开皇钱后喜笑颜开,转身就去取酒。
那地上道人一听有酒,双眼立刻就睁开了。
“小哥要请老道饮酒?好得很,好得很,店家快去取酒来,老道要与小哥先对饮三碗!”道人起身一捉韩浞手腕,便拉着他往店内而来。
韩浞一听这道人开口就是三碗,吓得连连摆手,后怕一样说道:“不必不必,在下不胜酒力,稍晚还要进山,实是不宜饮酒,道长且自斟饮,在下为道长会账就是!”
道人一听韩浞如此说话,却是神色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观小哥面相,怕是将有大祸上身,断然是进不得山的,小哥还请听老道一言相劝,莫管他这山那山,只与老道开怀对饮,喝他个一醉方休才是正经!”
道人说话间,堂倌已经取来一壶老酒并两个酒盅,正要给二人斟酒。
哪知那道人却是一摆手,对堂倌道:“这是当得谁饮的?取酒坛来,换海碗来!”
有韩浞那一串开皇钱,别说一坛,就是一缸老酒也值得,是以那堂倌听老道这么一说,自无不答应的,口中连连道“是”,一会儿功夫便撤下了酒壶、酒盅,换上了酒坛、海碗。
堂倌刚给道人满上一碗酒,就见他劈手接过一仰头,恍如胡牛饮水,眨眼间就碗干酒尽。
“道长……好酒量!”韩浞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夸上这么一句。
“独饮岂如对饮?”道人端起韩浞面前的海碗,一伸手就递到了近前,“小哥也满饮此一碗吧!”
韩浞却是打定了主义,无论道人如何劝说他都是滴酒不沾的。
且不说他是当真不胜酒力,一碗下去怕是就无法前赴黄花观之约,再者即便他韩郎君真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可今夜他是去拜师求道的,没有斋戒沐浴已经是不恭敬,若是还带着满身酒气,那恐怕人还没进观,就把高人神仙给气走了!
“反正任他怎么劝说,这酒是决计饮不得的!”韩浞定下决心。
他是想做这般,可待道人手中那碗老酒递到面前时,韩浞却忍不住“咕咚”咽下一口流涎。
他虽少饮酒,但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往昔便是宫中贡酒,也尝过不知道多少了,可偏偏面前这碗老酒散发出的诱人香气,却是他韩浞有生之年头一回闻得!
“想来天宫玉液,仙府琼浆,也不过如此了罢!”
一丝酒香入鼻,韩浞“咕咚”又咽下一口流涎!
“只饮此一碗,少时再去房内焚香沐浴一番,如此高人当不会怪罪我道心不诚!”
实在难敌酒香袭人,韩浞只好和自己定下约法,仅浅饮此一碗,绝不多喝。
想罢,韩浞抬手接过道人递过来的海碗,第三次“咕咚”咽下去一口流涎,朝道人说道:“既如此,那在下便饮此一碗,以敬道长,多了却是再饮不得了,还望道长宽恕则个!”
道人却根本不听韩浞的说辞,只是对他摆手道:“饮休饮休,莫作这般女儿姿态!”
韩浞无奈,只能摇头饮下碗中美酒。
这一饮入口,韩浞就觉这乡野老酒竟真如琼浆玉液一般,甘美细润,齿颊生香;再入肠胃又激起一股温热暖流,行遍全身,通体舒泰,真个恍若白日飞升,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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